画舫很快便归于平静。
姜望趴在地板上,微微喘着气。
姑娘重新回到帘后,轻抚了下琴,说道:“小侯爷怎的这般急切呢。”
姜望依旧趴着,闷声说道:“姑娘确是好身手,想来若非武夫,便是修士了?”
他微微抬眸,一字一句道:“又或者,是妖!”
姑娘轻瞟着姜望,抿嘴笑道:“得不到便说我是妖,小侯爷原来是这样的人。”
姜望翻个身,改为躺着,又侧过来,手臂撑着脑袋,注视着姑娘,说道:“姜某正气凛然,又怎会喜好勾栏听曲?正因察觉到妖气,这才来降妖除魔,姑娘便承认了吧,好让姜某来降服你。”
姑娘嫣然一笑,“小侯爷的降服,可是正经的降服?”
姜望义正严词道:“那当然最是正经!”
姑娘说道:“但你打不过我。”
姜望顿时颓靡,说道:“姜某此生绝不屈于人下。”
虽然话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为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姑娘怔了一下,说道:“小侯爷的事迹奴自是有听闻,在城前击退乌侯之举,让奴心生仰慕,但奴确不是妖,小侯爷怕是没有降服奴的机会。”
姜望笑道:“乌侯袭城,百姓们仍在逛庙会,根本不知城外发生了什么,姑娘却是一语道破,纵使非妖,怕也绝非常人。”
姑娘也跟着笑道:“但奴确非妖。”
姜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画舫里必有一妖,就算不是姑娘,也会是旁人,我这人性子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待我把所有画舫都给掀了,若再寻不到妖,便只能是姑娘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姑娘。
姑娘面色微沉。
若她借机逃走,便是坐实了妖的身份。
但若不逃,姜望心里依旧坐实她妖的身份。
可谓是没有半点退路能走。
“奴所言句句属实,小侯爷这般难为奴,奴自然无力反抗,但小侯爷此举无异于草菅人命,浑城里盛传着小侯爷的善名,若是做出此等事,百姓们又该怎么看待小侯爷?”
姜望低头沉思,又抬眸看了一眼,说道:“我行降妖除魔之举,百姓只会赞我大善,好像没有任何坏处可言啊?”
姑娘一时语塞。
若姜望把妖的事情坐实,便确该如此。
春葱玉指搭在琴弦上,她深吸了口气,说道:“没错,我是妖。”
姜望震惊道:“你真的是妖?!”
姑娘:(⊙_⊙)
姜望盘腿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问道:“你是个什么妖?跟常人毫无区别,道行应该很高吧?”
姑娘怔然片刻,随即冷笑道:“小侯爷在意的点,确是让我很意外。”
“你非得揭穿我的身份,此时应是想着该怎么活着离开,你虽然击退了乌侯,但也并非只靠自身的本事。”
“我可以很坦诚的告诉你,我的道行比乌侯只强不弱。”
姜望咂嘴道:“麻烦了。”
他商量道:“要不就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姑娘继续抚琴,我继续听曲,完事,咱们好聚好散?”
姑娘说道:“小侯爷长得好看,想得倒也挺美,若你回去便叫帮手,我岂不是要倒霉?”
姜望说道:“姑娘误会了,姜某怎会是那样的人?我此生最重承诺了!”
若舒泥在此,定要跳起来狠狠给姜望一个大嘴巴。
姑娘虽没有见识过,但也很是坚决的说道:“我不信。”
姜望板着脸说道:“这就没意思了。”
同时他也在心里跟夜游神说着话,可谓一心两用,“她到底是什么妖?”
夜游神回道:“能跟人无异的妖自然都是大妖,我又怎么晓得她究竟是哪个?”
姜望说道:“你也不中用啊。”
夜游神怒道:“世间妖怪那么多,我又不是每个都认得,自沦落为妖后,我基本都在隐藏,莫说是大妖了,隋国里的大物我也未曾全部认得啊。”
姜望思忖道:“也就是说,这位姑娘跟你感知到的幕后大妖没什么关系喽。”
夜游神说道:“妖气有区别。”
姜望沉默了片刻,其实表面上依旧在跟姑娘掰扯,等到某个间隙,又在心里说道:“她可能很早就在浑城里了,且很懂得隐藏妖气,因我们在上船时,你才察觉到异样。”
“但一个妖怪伪装成勾栏女子,更在浑城里待了许久,其目的不单纯啊。”
“除了傲因那件事,浑城在此之前,很少有妖害人的情况出现,说明至少她在来到浑城后,没有害过人。”
“哪怕她再是谨慎,浑城里若有人失踪,总会被镇守府衙知晓。”
夜游神问道:“你什么意思?”
姜望说道:“她的道行如果真的不在乌侯之下,我可能确实打不过,但只要她有目的,且为了这个目的,在浑城忍着没有害人,那么我自然便能全身而退。”
夜游神说道:“但你揭穿了她妖的身份,就是在逼迫她杀你,已经暴露的情况下,她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