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微寒,日光和煦,无论是户外行走还是在家静享安逸都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欢笑的声音在四周弥漫着。 “在连日的阴天后,大家已然厌倦了一成不变的天气,基于大多数人的选择,将于今后数天之内维持现有的天气,希望大家心情愉快,万事顺利。” 暖色的日光自天际落下,将大地洒成一片金色,路过的行人脸上带笑,眼中充斥着对未来的向往。 空气中的播报声依旧在继续,外事科的专员们接着谈起了各种趣闻。 东南处的连段巨岩生出灵智,化出一张人脸,痛声哭诉附近民户的骚扰行为,要求联邦为它做主。 在壤西之地的中层,有大批虫蛇作乱,阻拦行人路过,甚至设下关卡,试图收取过关费。 外区有户民居趁夜深人静,拔起‘双腿’试图逃跑,被正打瞌睡的屋主逮住,两者顿时争执起来,引发众人围观。 诸如此类的趣闻在专员的妙语连珠下,顿时吸引了民众的注意力,有听过相关消息的还向旁人宣扬着,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背对着凑热闹的人群,低垂脑袋的男孩一脸失落的走在街上,那落魄的身影宛如一个无家可归的游子。 人们瞥了一眼,继而默不作声的移开了视线,这种年纪的孩子大多会为一些小事烦恼,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管。 “难难难,唉。”有人不由感慨道,脸上露出唏嘘的表情,显然对此颇有体会。 齐休无意理会他人的目光,只是神情木然的走在路上,脑中依旧回忆着之前的场景。 在前不久,他回家以后,见到平日的餐桌上放着一封信,心中急切的他立马去拿,然而,信却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人留下的。 而是偶尔会来这边,为他治疗的安里医师。 对方留下一句话,让他过去一趟。 虽然心中诧异,但他还是立马准备出发,去看看对方想说什么,也许是其他人的嘱咐呢,他不由想到。 好在刚回家的他也没有太多需要整理的东西,将门合好,收好钥匙,向对方的诊所位置前行。 他所住的这里属于军部特批的家属区,而对方则处在更靠外一些的地点,但是总体来说相差也不太远,所以,很快他便到达了那里。 嘎吱,门发出沙哑的声音,晃晃悠悠的向后倒去。 保持着推门的姿势,齐休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 “啊,没事,没事,进来吧,我这门昨天就坏了。” 正整理着屋内东西的安里摆摆手,示意齐休进来,后者随即轻轻迈过门槛,顺利进入对方的家中。 “您找我有什么事?” 等待片刻,看着安里捶着腰,正在长吁短叹之时,齐休适时的问道。 “嗯?哦,是有这回事来的。”安里反而吓了一跳,脸上一瞬间浮现惊诧之感,而后,他咳嗽两声,顺势躺在一旁的软椅之上,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 “我想想啊” 摇椅不住的摇晃着,半张脸处在阴影中的安里此刻看上去异常神秘以及陌生。 齐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自我安慰,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我其实是一个不太有名的医师,不过即便如此,我过去也曾经手过很多的案例。”宛如回忆过往一样,安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 齐休则站在原地,默默的聆听着。 “时间一长,我就形成了某个坏习惯。”安里忽地笑笑,眼皮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习惯于解决病症根本的我逐渐变得强欲。” 安里偏过头,眼中闪现了奇妙的光芒,语气也越发深沉。 “我渴望知晓一切,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当然,这也是一种病。”安里的语气蓦然变得轻松,他给自己下了一个评价。 “”齐休的目光变得茫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我指的是对病人的了解,身为医师,我渴望了解病人的一切过往。”安里眉头一挑,带着几分笑意的解释道。 齐休恍然大悟,但还是不明白对方叫自己来此的原因。 安里先是笑着看了齐休一眼,神情继而变得严肃,眼神甚至有些发冷。 “在过去,你自述,因为母亲的帮助,所以你才能逃离险地,最后迎来了救援,面对救援队,你是这么说的吧。”安里依旧在笑着,但那副面孔看起来却无比生硬。 “是。”再度听到那段往事,齐休的目光一阵恍惚,而后迎着对方的目光,不禁低下了头。 “嗯,也是人之常情,对此我也有一定了解。”安里抬高眼角,看向屋内的天花板,语气却变得柔和。 “我很感激母亲和父亲,同时我也很羞愧帮不上忙” 男孩低着头,声音一停一顿,原本清晰的音色也带上几分浑浊。 “我不想听这个。”冰冷的声音顿时响起,齐休呆呆的抬起头,眼前是毫不掩饰冷意的安里,那刺人的寒芒让他不知所措。 “你觉得我想听什么因为家人的努力,所以你才幸存的美好故事吗,真是天真,太天真了,我可对那种无聊的事没什么兴趣。” 安里蓦然站起身,那高大的阴影瞬间覆盖而下,黑色的眼珠注视着这边,令齐休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 “可惜啊,我原本也想温和一些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趁早让你打消那份无聊的想法较好。”安里嗤笑着,神情无比冷漠。 “让我来告诉你真实吧,蠢货。”安里的眼中闪动着惊人的锋芒,那是足以刺穿一切谎言的光芒。 齐休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地,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抬起,紧紧捂着了自己的耳朵,惊慌不安的他此刻只想逃避。 “齐竹行虽精通多种术法,但由于曾经受过重伤的缘故,实力十不存一,那种‘神行’级的手段无法使用。” 冷淡而清晰的言语却猛地刺入了大脑深处,震碎了试图移开目光的孩童的心。 “徐秀秀原本是高原附近一氏族领袖的孩子,天生心力强大,才智敏捷,但却不通联邦术法,在后来,因为其父在异界死去,失去牵挂的她成为你的母亲。” 凝视着神色惊恐的孩子,安里不为所动,依旧述说着自己所知晓的情报。 “她并不精通任何术法,哪怕后期接受齐竹行的培训,但生性喜好自由的她却没有钻研什么术法,所以,她不可能帮你施加什么加速的术法。” “那么问题来了,你是如何逃掉的呢?”那深深的目光射来,将那一层用以掩饰的假面击破,耳旁响起哗啦的脆响声。 “”齐休心如死灰的站在原地,自己心中一直隐有所觉,却固执的不去看,甚至骗过了自身的意识,让自己也一直以为是那样。 但现在,这个秘密却被曝光了。 这一刻,他忽地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齐休,你之所以有现在的病状,这个原因也是其中之一,不单单是因为那些外敌的攻击,在我看来,那些余波影响不算什么,真正严重的是——” 安里的声音变得宏大,宛如一道道不断回旋的重叠之声。 “你借用了魔神的力量,所以,那份影响才如附骨之疽一样一直干涉着你,它不想要你浡离它所规划的道路,只想要让你不断使用它,到最后,让你成为祂。” 宛如冰天雪地中的一盆冷水,蓦然浇在身上,齐休瞬间感受到一种惊人的寒冷。 “我?怎么可——”他下意识的想要反驳,自己这种人怎么可能成为那种存在算计的对象。 “因为是最古老的那三位魔神之一,甚至隐有第一人之称的原初魔神啊。”安里眼神深邃,声音则极为轻微。 一阵刺痛感从手背上传来,他立即捂住手背,紧咬着嘴唇,忍受着体内那一波波的冰热交加的感觉,身后蓦然升起一层薄汗。 “”安里也沉默着,屋内顿时陷入了沉寂。 “您跟我说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半响后,勉强恢复过来的齐休抬起头,发出极为干涩的声音,他看着那个人,心中满是无力感。 “只是对你讲述病根的来由,告诉你不要讳疾忌医,仅仅如此。”安里眼神温和的看向这边,脸上的表情极为柔和。 “真是残酷啊。”齐休小声的反驳一句,他明明还只是个孩子。 “这就是大人哦,无论前路再如何艰难,处境多么困难,身为长者,总是要试着前进的,退步不前才是最糟糕的一种选择。” “为了成为大人,有必要知晓足够的知识,勇敢的不断前行。” 安里微笑着,眼神却显得极为坚定,这便是他的信条,哪怕咬碎牙齿,吞咬着血肉,只要有必要的话,他都会去做的。 “我知道了您知道姐姐去哪了吗?”齐休老实的接受了,随后,他便问起自己一开始来此就想问出的问题。 “唐浅伊吗?”安里低语着,眉头却不由得皱起,他的眼中闪过思索之色,继而摇摇头,“很遗憾,我并不知道,怎么,莫非她不见了?” “一回去就不见了,明明平常都在的”齐休心中忐忑,究竟去哪里了? “也许是嫌弃你没用,所以跑走了——”看着男孩不安的样子,安里取笑道。 “不可能,姐姐不是这样的人!”齐休情绪激动的反驳着,而后,迎着安里无奈的目光,他低下头,口中喃喃自语。 “不是的不是的姐姐会告诉我去处的” “那么,就相信她吧,毕竟是你所相信的姐姐啊,可能会花个一天、两天,也许更长,但爱着你的她一定会回来的,不是吗?” 醇厚的嗓音在耳旁响起,齐休抬起头,眼前是安里和煦的目光,他的鼻尖不由一酸。猛地点点头。 “当然!”然而,他的声音中却带上了几分嘶哑,眼前也像蒙上了一层水雾一样,变得模糊不清。 “现在,好好回家睡一觉,也许,她就回来了呢。”安里轻轻一笑,语气显得极为温柔,轻拍了男孩的头发一下,眼中带着鼓励。 男孩连连点头,迈着有些急切的步伐,向着家中赶去。 而随着男孩的身影消失,安里的笑容也逐渐散去,他神情淡漠的凝视着对方离去的方向,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他看着对方急躁的走在路上,继而表情一沉,眼中带上几分犹豫,口中叹息着,一脸沮丧的走着,显然是想起了什么。 安里大致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虽然他觉得没什么必要,因为,很快对方就会忙起来了,他的眼中浮现一丝希冀。 “我已经放任了你六年,齐休,现在,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了,现在是时候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了,然后” 他合上了嘴,眼中平静如水,假如对方真能做到的话,就算让对方杀死自己这个‘杀亲仇人’又何妨。 “那么,就先把那个障碍给去掉吧。”口中的声音极为平静,安里目光一转,黑色的眼中浮现一抹景象。 那是几个男女结伴而行的场景,其中,有位身躯高大,皮肤看上去有些发黑的男子。 他抬起头,惊喜的目光望着前方,在污泥所化的沼泽中,有着一株散发着清新之气的紫青植株。 而在他身边的几个队友,脸上则有一丝不虞之色,尤其是其中一个身负长枪的男子,脸上的不满几乎溢于言表。 但尽管如此,众人还是望向了沼泽,以及,从底边缓缓浮起的一道庞然大物。 那猩红的双眼凝视着这边,口中獠牙显得异常锋利。 “奥污污污!!!!” 日光如瀑,洒落大地。 郁郁寡欢的齐休走在路上,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似乎最近的姐姐每次看见他,都有一种犹犹豫豫的感觉,现在想来,说不定那个时候,姐姐就想告诉自己某事。 不经意间,安里说过的话在脑中浮现。 【“是不是逃跑了呢?”】 不由得,他的拳头握紧了,没错,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明明明明齐休的身体不由停在原地,眼中闪过迷茫之色。 双手抬起,他望着那幼小的拳头,心中却有种莫名清醒的悲伤感。 似乎,自己从未问过对方的意见,姐姐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认为自己是个拖累 想要自己无法修炼的事实,他的心中浮现一股自我厌恶的感觉,口中不由漏出一句话。 “也许姐姐不会回来了。” 他忽地惊觉,猛地摇摇头,不行,自己不能这么想。 “要相信。”他低语着,再度向家的位置迈开脚步。 莫名的,他抬起脑袋,目光望向远处。 那里,阳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