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王轻拢合上门户,身体立的笔直,如同一道标杆不折不弯。 他转过身,双眸紧闭,头颅却仰向天空,沉默的如同雕像,远方不断汇聚的阴云如同要吞噬一切的蔓延而至。 微冷的院内,微风轻鸣,却带着难言的沉闷,几只鸟雀落到房顶,澄澈的眼眸中反射出一切光景。 日光已然微斜,房屋的阴影沿着最后的余晖斜斜的拉长,宛如在留恋远去的时日。 漠厉等人在大门处不敢越雷池一步,眼中各有焦虑与局促并存,眼神都注视着它们此刻共同的首领的首领。 黑王睁开眼睛,大嘴咧起,牙齿森森,眼中带上桀骜,他一甩衣袖,大步而行,笑容满面的走向众妖。 “黑王首领,不知另外两位首领”尘嚣迟疑着上前,小声询问。 白彻,灰影等妖眼神一亮,看向面露坦然的黑王,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黑王并不答,环视群妖。 满脸不甘的漠厉,双拳握的发白。 眼中困惑的尘嚣,呼吸有些粗重。 神色凝重的黄胜,气息沉浮不定。 脸色严峻的白彻,手上指甲伸长寒光闪闪。 默然不语的花盛,舔舐着发干的嘴唇。 轻抚刀刃的灰影,阴影将其双脚包裹。 露出残忍微笑的灰烬,眼中凶光闪动,以及诸多面露怯色,行动局促不安的小妖。 “猫王,鼠王押后,解决后顾之忧,而我等则为先锋,披荆斩棘,开辟前路” “现在,随我前行” “人类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不同意,所以” “开战!” 黑王说完不等众妖回应,视线毫无迷茫的走向前方,走的稳稳当当,独行向前,迎着那远方轰来的滚滚阴云。 众统领目光逐渐肃然,双目对视,都露出几分释然,这一刻往日的些许恩怨被他们抛之脑后。 黄胜大笑一声,便欲最先跟上前者,却见尘嚣早已脚步急促的向前,漠厉对满脸僵硬,呆在原地的黄胜一笑,脚步一蹬地面,身体顿时俯冲而出。 白彻轻佻的搭上花盛的肩膀,看着对方无奈的神情,白彻毫无平日风度的呲牙而笑,两人继而前行。 灰影眼中暗色闪动,两柄弯刀被他握在手中,灰烬手中血光流过,一把大刀被他扛到肩膀,灰烬正待调侃几句对方,却见灰影已然身影淡去。 它暗骂一声,随之消逝在空中。 小妖们望着那道顶天立地的身影,身体的颤抖渐渐停止,他们目带憧憬,脚步坚定,眼中带着期冀,只要有对方的存在,它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唯战而已! 黄胜望向周围却发现只剩自己,不禁苦笑一声,笑声中却是无尽的欣慰,却也不肯让他们独美于前,一个奋身跃向前方为首者,顿时超过下方队伍。 他要前进,前进,一直前进! 黑王背对众妖的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接下来,就用它们的战斗告诉人类。 我们绝非人人可欺的畜生,而是与你们同等存在的族群,拥有智慧的我们,绝不低人一头! 最后的余晖渐渐淡去,阴沉的天色被夜色所笼罩,而某种信念正在汇聚,群妖心怀炙热,从躲藏地走出,向着棚户区外延申。 “芦淞,你不去吗?”黄牙老者望着周围满脸决然离去的小妖们,转而对个子小巧的鹿妖询问。 “这是它们的战争,我只想守护你”芦淞轻轻摇头,它没有阻止小妖的离去,他几经考虑,还是放弃了参与进去,他守护的人在这边,其他的只是小事。 申道言在远处探头,心里纠结不已,自己是不是要先逃跑,毕竟情报已经得到。 “小申,帮我把那个拿进来”一个年纪很大的大爷喘着粗气,有些发怔的坐在一边,不时锤锤双腿,转而对呆站的申道言讲话。 “哦哦”申道言被打断思绪,快步走过去,找到桌上的烟斗后一把抓起,递给大爷。 大爷顿时吹胡子瞪眼,满脸不快,申道言一个恍然,连忙为其点燃,大爷这才开怀,开始吞云吐雾。 申道言神情有些惊奇,却下意识的离远一些,他在家中倒是没见过这种东西,只是觉得这东西味道有些刺鼻。 大爷将烟斗拿开,看着不住躲闪的申道言,不禁哈哈一笑。 “后生不碰这个东西也是好的,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照你们的那个话就是危害健康” “那您知道为何还要抽呢?”大爷再度抽口,面对申道言的疑惑,望着手中的烟斗,表情有些唏嘘。 “我改不了啊,我老伴,我儿子都不见了,我唯一留下的小红也被你杀掉了,我也只有它了” “我们这些老东西也只有在它陪伴下才能入眠,它是有害,可对我们就是最后的朋友啊” “小申啊,你还年轻,所以记得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否则那份悔意会一直伴随着你残余的生命,我就是这样” 大爷的眼中是深深的悔意,申道言默然以对,也不再说些什么。 啪嗒 大爷手中的烟斗突然掉在地上,好在没有甩烂,他晃晃脑袋,表情有些难看。 “哎呀,人老了就是容易犯困,我先眯一会啊”大爷随之闭上眼睛,身体靠在墙上,表情中露出几丝温馨。 时间悄然流逝。 申道言还在思索,一片阴影却覆盖了他,他抬头望去,却见芦淞站在那里,神色冷漠。 他尴尬的笑笑,连忙挥手。 “我没偷懒” “”芦淞扫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只是眼中有着几分黯然。 黄牙老者满脸凝重的走了过来,先是试探地看了眼芦淞,在对方重重的点头之下,这才放弃心中地侥幸。 “小鹿,这里就靠你了”芦淞点头,黄牙老者转而满脸叹息走出院子,捡起门口的鼓槌,金锣,顿时外面响起了清脆的锣鼓声。 芦淞看向申道言,眼中的神色令对方有些茫然。 “去把张老身体放好” “你在说什么张老还在睡” “他死了” “怎么可能,张老还这么年轻,只要送去医院” 申道言勉强反驳一句,在芦淞的视线催促下,伸向张老身体,入手处却是惊人的冰冷,不复温暖,他连忙将手伸向鼻腔,只是一会,手却渐渐颤抖起来。 申道言急促的抽离手,却由于动作过猛跌坐在地,他满脸困惑和茫然。 “为什么没有呼吸对了,找医院要备份” “这里的人不存在那种东西,听着”芦淞凝望着申道言的双眼,那澄澈的双眸中却倒映着一个脆弱的孩童。 “正因人会老会死,所以才会更加努力的活着,而你轻易的践踏了它们的生命” “该从童话里醒来了,你并非无辜者,这份姿态只会让我厌恶” “你所要做的是承担这份生命流逝的重量,为此,你需要更加出色,比任何人都要强” “然后对它们说,我无愧于心,而不是在这里怀抱幻想,不肯醒来” “你并非孩童,你该长大了”芦淞移开目光,不再看呆滞的对方,转而看向张老的身体,面上有些皱眉,又不好用自己的力量,只得叹息一声,亲自去抱。 他本意是不想接触除那人以外的人的,而且还是它最厌恶的死亡气息。 “让我来”申道言手臂伸出,紧咬嘴唇,脸上带着觉悟。 芦淞轻嘘口气,看着对方沉默的站起,双手抱向对方的身体,将其放在自己怀中,脚步顿时一沉,他咬牙一步步的向屋内走去。 “这也是人啊”芦淞小声感慨着,吹了一口气。 申道言正艰难的前行,却忽然发现自己走的轻松了很多,好似被风挟裹着前行,他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眼老者,对方依旧带着某种笑意。 泪水喷薄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抽抽鼻子,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