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翾的脸色灰白一片。 她好不容易回到了三年前,一切悲剧都未发生前,她要弥补自己以前犯下的错误,她不要和皇兄再无瓜葛。 她猩红着眼睛看着林郁:“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的错事……我伤了皇兄与母后的心。我知道错了……我想要改正,我想要弥补他们。” “给我一个机会……我再不会为了旁人犯傻,再不会辜负他们对我的疼爱。” 林郁一怔,他眸眼微抬看向顾若翾。 这才看清楚了她的面容,黝黑的皮肤,满是沧桑憔悴的脸。还有那握着他手臂,布满茧子与伤痕的双手…… 这是嘉阳公主? 这是曾经那个天姿国色,恣意尊贵的公主吗? 他不由得一怔:“公主……你……” 顾若翾以为林郁还不同意,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地抵在自己的脖颈:“带我去见皇兄,否则,我这就死在你的面前。” 林郁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想到,公主会这样决绝,看起来这是动真格啊。 他看着她视死如归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恍惚。 “公……公主,你别激动。你冷静一下……” 顾若翾勾唇,凄然一笑:“我现在很冷静,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冷静。林郁,带我去见皇兄,立刻……” 她知道,一旦错过今日,她将再不会有机会见到皇兄。 沈聿臣和秦诗柔不会放过她的。 她被困在这后宅,被斩了翅膀,他们想要弄死她,真的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她不能死啊。 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她怎么甘心再重蹈覆辙。 林郁彻底被震惊住,他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 再拒绝下去,恐怕公主真的要死在他的面前了。 这个责任太大了,他根本就承受不起。 林郁:“公主,我……我应你就是。你,你可别伤了自己,不然,殿下必定不会饶过我的。” 顾若翾松了口气……簪子掉落在地。她身上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空,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她咳嗽了一声,腥甜在口腔里流窜。 之前喝了五天左右掺有毒物的汤药,对她的身体到底还是产生了影响。 林郁这才发现了顾若翾的不对劲。 他连忙蹲下身,查看她的情况。 “公主,你嘴角怎么有血?” 顾若翾用衣袖擦拭掉了血迹,她勉力站起身来:“我没事,趁着现在没人注意我这里,立即带我出府。” 林郁搀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 “公主,失礼了。” 他手臂箍住顾若翾的腰肢,带着她一跃而起,翻出窗户施展轻功飞掠上屋檐,犹如鬼魅般消失在暗黑的夜里。 隐藏在繁华京都的僻静小院里。 苍凌国太子——顾冕之依靠在窗棂旁,抬眸望了眼窗外被月光铺满了的蜿蜒小路。 小路的尽头,一直蜿蜒到院门口。 整整一个时辰,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侍奉在侧的青岩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殿下,你这不知道往外面看了多少回了……如果人家不来,你看再多次都没用。” 顾冕之挑眉,扭头看向青岩,他忍不住笑骂道:“就你会嘴贫……人家,你倒说说,这人家指的是谁?” 青岩有些气闷:“还能是谁?放眼整个苍凌国,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轻易牵动殿下的心了。” “殿下这样日夜挂念着人家,人家早就将殿下抛诸脑后,过她的幸福生活了。这几年,一封书信都不回……如今终于回了信,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冕之握着书本,狠狠地敲了青岩的额头一下:“放肆……你现在居然胆大到敢编排主子了。” 青岩也不傻,眼看着太子生气了,他连忙讨饶:“殿下息怒……奴才这是在为你打抱不平而已。你若不喜欢,那奴才就不说了。” 顾冕之叹息一声,执着茶盏浅饮了几口。 他没再说什么,只心不在焉,目光依旧落在院门。 青岩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太子殿下这是盼着嘉阳公主过来呢。也不知道,嘉阳公主是不是故意诓骗殿下……为的只是那沈聿臣的状元之位。 他忍不住低声嘀咕了句:“公主今晚真的会来吗?” 顾冕之的心尖,轻轻一颤。 他低垂下眼帘,抿着薄唇假装听不见。 或许会来,或许不会来吧。 这三年,他从未收到过若若的书信。他知道,若若肯定还没原谅他……当初若若为了和沈聿臣在一起,与母后断绝母女关系,是他没有站在她身边支持她。 若若恨母后,连带着也恨上了自己。 喉间似有腥甜在翻涌。 顾冕之蹙眉,他握拳抵在薄唇上,闷声咳嗽了一声。 青岩满脸都是焦急:“殿下,你这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咳嗽起来了?” 顾冕之忍着口腔里的腥甜,缓缓地摇头。 “孤没事,不用太大惊小怪。” 这些时日,他都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 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每每心情沉郁的时候,心口那里犹如被针扎似的。 他也曾暗中请过信赖的太医诊脉。 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之处。 顾冕之正晃神间,突然听到院外传来的马蹄声。 他的眉眼刹那间明亮起来,呼吸都不由得急促几分:“去,去看看……” 是不是若若回来了? 他的手紧紧的抓着窗框,目光深邃地凝着院门。 青岩扫了太子一眼,心酸的红了眼眶……太子殿下从未如此失态过。 这一切的异常,全都是因为公主。 他低声应了,跑出厅堂顺着那条蜿蜒的小路,疾奔到院门。 吱呀一声,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青岩一抬头,就看见犹如鬼一般苍白的脸颊,他忍不住惊叫一声:“哎呀妈呀,鬼啊。” 他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顾若翾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青岩,是你吗?” 熟悉的声音,让青岩的眼睛刺痛。 他看向顾若翾,冷了脸色狠狠地甩开她的手掌,而后他俯身鞠躬,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大礼:“奴才给公主请安。” “公主,请吧,殿下在里面等着你。” 顾若翾知道,这几年她的所作所为,寒了皇兄身边所有人的心。 她也不怪他们是这种态度,终究都是她自作自受。 “若若……”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从远处飘荡而来,落在她的耳畔。 顾若翾的心轻轻一颤。 皇兄? 是皇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