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二年的新年，透着一丝诡异的味道。 去年由于长孙皇后病重，李二并没有摆宴群臣。 皇后离开已经一年了，李二也从悲伤中逐渐的走了出来，所以，也恢复了年宴。 但是，尽管年宴开着，但是却是各有心思。 新大陆的事情，不光在朝堂上，就连民间议论的热度都已经达到了顶峰。 但是，圣人依然一副云淡风轻，毫无波澜的态度，使得所有人都想入非非。 尤其是今日，群臣以为圣人会在年宴的欢乐气氛下放出点消息，结果令所有人失望了，圣人依然没放出一点消息。 年宴之后，就是为数几日的休沐，大家都回家过年去了。 直到休沐的最后一天，李二突然传召了长孙无忌、房玄龄和魏征。 …… “房相，你说，陛下今日相召我们几人，是为何事？” 殿外，等候传召的长孙无忌，对着一旁的房玄龄说道。 房玄龄神秘的一笑，一副明知故问的语气回道：“估计老夫不用回答，司空就已经猜到了吧？” 被看破心思的长孙无忌没有丝毫的不悦，而是笑呵呵的回道：“那看来房相和我想的就是一样了。” 而魏征却是不知道二人打的什么哑谜，但是也没开口问，因为答案很快就要揭晓。 这时，王德走过来，说道：“几位，圣人相召。” …… 来到李二书房的时候，李二正拿着苏定方绘制的海图，仔细的看着。 “拜见陛下！” “都来啦，随意坐。”李二放下手中的地图，然后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了一眼之后，然后长孙无忌开口道：“不知陛下今日相召，所为何事？” “这几日啊，朕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古往今来，为何就没有一个王朝可以一直传承下去呢？” 这话题有些意外！ 长孙无忌眼睛一转，然后小心的回道：“臣认为，那些都是朝廷中出了昏君，导致民不聊生，最后使得王朝颠覆，我大唐有陛下如此的雄略之主，一定会一直传承下去的。” 李二摆摆手，说道：“辅机啊，你不必说这些恭维的词，论英明神武，历史上有为的帝王还少么？远一点的，如汉高祖，又或者是汉武帝，哪一位不是雄才大略之主，即便不说那么远的，即便是前朝的文帝，也是一位有为的皇帝，可谁又能想到，没几年就亡了呢？” “即便是朕，虽不敢自比高祖、武帝，但至少也觉得算是一位合格的皇帝，但是朕不可能千年不亡，朕百年之后，谁又敢保证不会出现一个昏庸的帝王呢？” 这话题有点大，所有人都不敢随便发言。 李二看着几人，知道他们的心思，便说道：“以史为镜可知兴替，朕今日将你们几个唤来，就是几位都是熟知历史的，所以，朕就想知道，为什么没有不灭的王朝，咱们今日就是探讨问题，可以畅所欲言，朕不会因言获罪。” 几人继续沉默。 因为搞不清楚今天陛下卖的什么药，所有都不敢随便开口。 李二看着几人的神色，最终将目光放在了魏征身上。 “玄成，你向来都是以直言敢谏而闻名，今日为何却是一言不发？朕也说了，今日就是探讨问题，说什么朕都不会生气。” “回陛下，”魏征开口道：“并非是臣不说话，而是这个问题，臣也在想答案，只不过，臣的想法不知道是否正确，所以才没有说出来。” “原来如此，那玄成想到了什么没？如果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无论对错，也可以作为一个借鉴。” “那臣就直言了！臣认为，历来王朝更迭，固然有君主的原因，但是也不完全是，历史明君有之，昏君亦然有之，但是不见得有昏君的时候，王朝就一定灭亡，也不一定亡国之君就一定是昏君。” “刚才陛下用汉举例，那么臣也就用汉来说说。” “尽管汉朝最后乃是献帝，但是实际上，献帝有名无实，可以说，当时曹操篡汉不过是有实无名罢了。” “先排除曹孟德是否占据大义，就看其治下之民，并无出现如黄巾之乱的事情，而汉在的时候，反而出现了黄巾。臣觉得，这才是值得思考的地方。” “嗯，不错，玄成说的很有道理，继续讲下去。”李二点点头，很是认可。 “所以，臣觉得，对于百姓来讲，谁当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皇帝能否让他们有饭吃。” 这句话明显的说到了李二的心坎里去了！ 他这么励精图治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天下的百姓都有饭吃，然后就会选择性遗忘他得位不正的污点吗？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经过了十多年的励精图治，百姓们现在许多都摆脱了贫穷，至少大部分都有饭吃了，所以，现在基本没人拿他如何得位的事情来说了，反而都是歌颂天上给了他们一个好皇帝。 李二指了指魏征，说道：“玄成说的非常有道理啊！但是朕觉得，还是没有说到问题的根本上。” 此时，房玄龄已经领悟到了李二的意思，然后小心的说道：“陛下所言的根本原因？难道是指……土地？” “嗯，没错，朕认为，根本原因就是土地，确切的说，就是粮食！” “民以食为天，我华夏民族自古都是农耕民族，历朝历代，劝农桑都是重中之重，百姓吃不饱，活不下去了，就要造反，其实就是这么简单，至于什么官场腐败、苛捐杂税，本质都是夺取他们手中的粮食！粮食从哪里来？不就是从土地中来么？” “因为土地不是百姓的，所以，收成大部分都不能归他们，再加上剥削，所以，最后，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不反抗就是等死！” “朕觉得，问题就是这么简单。” “刚才玄成所言的一点，朕不认同，那就是明君也好，昏君也罢，他们其实是最不希望天下乱的！因为天下不乱，他才能好好的继续当这个昏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