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末,秦氏酒庄前院。 随着大量宾客的陆续入场,院内彩色的遮阳帐篷下坐坐站站聚集了近两百人余人,其中甚至不乏一些穿戴特殊的 异域胡商。 虽然都是前来参加庆典的客人,但在张大庆这位酒庄总管事的有意安排下,这近两百余人还是有着明显的待遇差别的。 就拿院内仅有的百余个座位来说,前排坐的全都是身份地位较高的官员勋贵,一些本人没有到场,但却派府上管事前来参加的则坐在靠后的位置,至于身份地位低下的富商,则全都站在最后面,连落座的资格都没有。 对张大庆这样的双标安排,秦勇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张大庆却坚持要这样做,对方所给出的理由是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历来商人都是没资格跟官勋贵族同坐的,否则必会引发权贵们的不满。 面对张大庆的极力坚持,秦勇无奈只得妥协,此刻他正与段瓒等人一起坐在院内靠前的第五第六排座位上,至于前几排,则分别坐着李承乾、李孝恭、秦琼、程咬金等一众身份尊贵的大佬; 其中李承乾因为太子的身份,根本没人敢跟他平起平坐,所以单独坐在最前的第一排,当然了,这主要也是因为李二与李丽质待在会客厅内没打算抛头露面,否则这第一把交椅必是李二的。 随着客人们入座完毕,张大庆作为酒庄总管事,面带微笑的登上了前院正厅前的石质台阶,随后面向众人开始说起了秦勇事先为他准备的“开张致辞”。 致辞并不复杂,除了一些感谢众人前来捧场的客套话外,着重介绍了酒庄的规模和秦酒的品质,顺带着还提了一嘴东家名叫秦猛,是三代卖酒的商贾出身,因为东家姓秦,所以酒庄名叫秦氏酒庄,酒名秦氏琼浆酒则是借鉴琼浆玉液四字取的,简称秦酒。 短暂的致辞结束后,张大庆当众正式宣布酒庄开肆,紧接着便公布了在场几乎所有人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秦酒的售价。 “什么,一坛酒要卖五十贯!” “一坛才一斤!” “你们这卖的是酒还是仙酿啊,这也太贵了!” 秦酒售价一出,现场立时炸了锅。 尤其是坐在靠前座位上的一些官勋贵族,他们全都是喝了李崇义等人送上门的“试用装”秦酒后才被吸引来的,来此的目的,便是准备多买些酒带回去慢慢喝,结果没成想秦酒的售价竟昂贵至五十贯一坛,这说是抢钱都不过分了。 随着大量官勋贵族的炸锅,站在最后排的那些富商中,也有不少人跟着依声附和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事先也都喝过试用装的秦酒,之所以来此参加开肆典礼,不仅是为了给青衣手下的那些管事们面子买个人情,更重要的也是受到了秦酒本身的吸引,自然希望秦酒售价越低越好。 相较于现场起哄的众人,坐在前几排座位上的尉迟恭、程咬金等人,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一个个脸色全都装的十分难看,给人一种既嫌酒贵,又抹不开面子起哄的既视感。 要说在场谁表现的最淡定,那当属太子李承乾无疑了。 他也是好酒之人,前几天在得知秦勇命人送了三十坛秦酒进宫后,还特地向李二讨要了两坛; 在品尝过秦酒的滋味后,他是真心喜欢上了这种又醇又香的烈酒,回过头再去喝那些清酒,他感觉跟喝水差不多,寡然无味。 本来在得知秦酒高昂的酒价后,李承乾是肯定淡定不了的,毕竟现在国库缺钱,他东宫自然也不例外,根本买不起太多秦酒。 他此刻之所以如此淡定,主要是早自李丽质口中得知,秦氏酒庄有三成股份在长孙皇后名下; 再加上他不仅是身份尊贵的太子,还是秦勇名义上的未来大舅兄,只要秦勇脑子没坏,让对方免费供应自己的日常用酒,肯定不是问题,这也是他今天答应陪李丽质过来给秦勇捧场的原因,毕竟想要免费喝人家的酒,总得给对方几分薄面不是。 “诸位麻烦诸位暂且安静一下,先让我将话说完可好?” 看着眼前炸了锅的一众官勋贵族,以及站在后方起哄的那帮富商,张大庆在沉默了半晌后,突然提高嗓门大声喊道。 “还说什么说,五十贯一坛酒,一坛才一斤,你们这破酒庄想赚钱想疯了,将我们全都当傻子 糊弄吗!” 张大庆话音刚落,坐在中后排座位的一名马脸中年男子,直接自所坐胡凳上站了起来,语气恼怒的慷慨激昂。 本来在听了张大庆的话后,现场起哄的众人大部分都安静了下去,准备让张大庆将话说完; 可随着马脸男子这慷慨激昂的一声吆喝,一时间在场大部分人全都将目光朝着他看了过去,就连坐在前排的秦琼等人也不例外。 “如果小老儿没有记错的话,足下是赵王府的吴勋吴管家吧。” 隔空注视着马脸男子,张大庆脸上带着招牌式的微笑。 在场所有客人都是他亲自在门口迎接的,凭借着多年经商养成的识人天赋,他记住了不少重要客人的姓名及来历。 “不错,我就是赵王府管家,你这老儿既然知道在场所坐之人非富即贵,怎敢胡乱哄抬酒价来讹我们,就不怕引发众怒砸了你这破酒庄吗!”吴勋趾高气扬道。 “吴管家此言差矣,经商之道在于一个愿买一个愿卖,秦酒售价乃东家所定,定价五十贯自有其道理,管家若是嫌贵,大可不买便是,我秦氏酒庄绝不强求。” 张大庆依旧带着微笑,不过看似委婉的话语里,却透露着无比的强势。 他之所以拥有如此底气,敢跟赵王府的管家叫板,主要是他早已自秦勇口中得知,这秦氏酒庄的背后不仅站着一帮国公和一位郡王,就连皇帝皇后也占了三成干股,有这样牢固的靠山在,别说区区一个赵王,就是太子亦有何惧之。 “大可不买?你这是在嘲讽我赵王府买不起酒吗!”吴勋气咬牙切齿道。 “吴管家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秦酒品质如何,我相信在场大部分宾客都已经尝过了,若有没尝过的,桌上酒壶内有,可现场尝试; 我知道,诸位都嫌五十贯一坛酒的价格太贵,但秦酒的制造成本极高,而且工艺太过复杂繁琐,我酒庄一天最多也就能产两百斤左右,所以在售价一事上,是绝无降低可能的。” 面对气急败坏的吴勋,张大庆不卑不亢的解释道。 “什么,一天才产两百斤?这也太少了!” “就是,俺老程一天的酒量至少三四斤,你先卖俺五十坛,回头让人将钱送来!” 没等吴勋来得及再说话,坐在前排的尉迟恭和程咬金俩人立时大声叫嚷了起来。 他们几家全都拥有酒庄的股份,所以自然是希望酒卖的越贵越好。 “给我也来五十坛,好酒得卖给识货之人,不识货的你就算只卖一贯钱一坛,人家喝不起的也会说贵!” 程咬金和尉迟恭话音刚落,紧挨着秦勇坐的李震也跟着开口大声叫嚷了起来。 “宿国公和李震世子真要买一次性买五十坛?” 虽然是事先早就谋划好的,可当程咬金和李震接连提出要买酒的诉求后,张大庆还是装出了惊喜振奋的表情。 “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的话,那还能有假,也算你懂事,知道提前几天便开始不断送酒给俺们这些好酒之人喝,让俺们全都喝上了瘾,若非如此,俺们岂会来参加你们一个小酒庄的开肆仪式。” 程咬金大大咧咧的说道。 他这话不可谓不高明,以连续几天喝过张大庆送去的秦酒为名,向在场众人解释了自己和尉迟恭等人为何会出现在此,这样便能最大程度的撇清自己与秦氏酒庄的关系。 “原来宿国公你们也是因为提前喝到了这酒庄送去的酒,所以才被吸引来此的啊,其实孤也是一样的。” 回头冲着程咬金等人笑了笑,李承乾故意扯开嗓门冲着张大庆道:“张管事,你们送去东宫的酒孤也一连喝了好几天,不仅如此,孤还送了两坛给父皇,父皇喝了之后,也觉得你家的酒堪称天下第一,所以孤此番前来,准备一次性采买一千坛秦酒!” “什么,一千坛!” “一坛五十贯,一千坛那不就是五万贯!” 李承乾的话一出口,现场众人再次炸开了锅。 对于在场的富商们而言,主要是觉得秦氏酒庄赚钱太容易了,简直跟抢钱没什么区别; 而对于大部分位居朝堂的官员而言,则觉得太子有些张扬过头了,毕竟五万贯可不是个小数目,尤其又是在眼下朝廷缺钱这么一个关键时候。 “太子殿下,一一千坛秦酒您准备什么时候要?” 事先本就不知李承乾会来,更不知道对方会扬言要采购一千坛秦酒,张大庆在跟人群中的秦勇相互对视了一眼后,语气吞吐的忍不住开口问道。 “孤之所以采购一千坛秦酒,主要是为了年后大婚准备的,所以现在还不着急,只要在年前交付给东宫就行了。” 显然早料到自己的话会引起巨大轰动,李承乾并未露出丝毫不悦,而是直接解释起了自己买酒的因由。 一听李承乾买酒是为了年后大婚做准备,原本心中还对其颇有微词的官员勋贵们当即释然了,因为太子大婚乃国之大事,虽说为此砸出五万贯买酒有铺张浪费之嫌,但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随着李承乾、程咬金、李震等人先后出言要买酒,原本还觉得秦酒定价五十贯一坛太贵的众人再没人敢站出来叫嚣了。 毕竟连太子都认可了秦酒的价钱,还说连陛下喝了都称赞秦酒天下第一,若自己再跳出来瞎逼逼,就等于打太子的脸了。 “张管事,既然太子都觉得秦酒值五十贯一坛,那我也买三十坛!” “我也买三十坛!” “我买十坛!!” 见没人对秦酒的售价再提出异议,几名站在最后排的富商突然大声开口道。 这几人皆为青衣手下的管事,是张大庆刻意安排的托,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开口,为的就是哄抬气氛。 “好,非常感谢几位的支持,今天是我秦氏酒庄开肆,东家刻意嘱咐过要给捧场的朋友们一点优惠,所以我宣布,凡在今天购买秦酒的客人,每满十坛多送一坛,由于库房存酒量现在一共只有两千坛,所以先买先得,卖完为止!” 张大庆情绪激动的大声宣布道。 “什么,每买十坛多送一坛,那岂不是等于白得五十贯钱!” 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不错,而且这买十送一的优惠活动只限今天,另外我在此承诺,我们酒庄的秦酒以后只会涨价,绝不会低于每坛五十贯!”张大庆一本正经道。 “可是我没带这么多钱怎么办?” “没带这么多钱可以先进行预售登记,只要是今天登记的,并承诺在三天内付清钱款,都可以享受买十送一的活动。” 事先便和秦勇商议好了对策,张大庆笑着回应道。 “买十送一这法子倒是不错,可问题是你们只有两千坛酒,现在太子殿下已经定了一千坛,宿国公和李震世子也定了不少,我们四家每家都准备预定一千坛,仅余下的这些也不够啊。” 一道不太友善的声音突然自坐席中响起,秦勇回头望去,发现开口说话的是一位穿着华丽的灰发老者。 此人年约六旬,面相冷傲,身上自带着一股常年身居高位才有的无形威严,在其身旁还坐着另外三名同样穿着华丽的老者,每一个都自带气场,一看就不好惹。 “每家预定一千坛,好大的魄力,那四个老家伙是谁啊?”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秦勇忍不住问向坐在身旁的李崇义道。 “开口说话的那位是太原王氏京都分支的家主王太玄,坐在他身旁的分别是赵郡李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在京都分支的家主,他们几家也都涉足了酒水生意,而且做的很大。” 回头扫了秦勇所问的四人一眼,李崇义面露隐忧的轻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