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儿听到小太监上报长春宫何贵人来访时,不确定的看了一眼李玉。 “长春宫的何贵人?”她轻声重复。 得到李玉的点头确认后,余莺儿连忙起身,整了整衣裳出门迎接。 “婢妾给何贵人请安。” 眼前这位气色红润的何贵人是曾经盛极一时差点儿成了莞妃的甄嬛跟前伺候的大宫女,余莺儿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她与四阿哥有什么交集。 尽管心中疑惑,但余莺儿还是恭敬地将人迎进屋内。 “何贵人,请用茶。” “有劳余庶福晋了。今日是永安贝勒受封的大喜之日,特来恭贺,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浣碧笑着说明了来意。 余莺儿心里一咯噔,何贵人竟然亲自上门送贺礼,难不成还未收到四阿哥中毒的消息? 不过人家作为长辈上门祝贺,她的礼数是要到位的。 余莺儿见何贵人四下打量,温声解释。 “多谢何贵人好意。只是贝勒爷有伤在身,不便出来见客。” “听闻余庶福晋怀有身孕,想过来探望一番,是我唐突了。” 浣碧朝着福宝点了点头,她将盖在小屏风上的红布掀开。 “这是我亲手绣的送子观音,还请你收下。” “婢妾多谢贵人赏赐。” 余莺儿心里笑得直打滚。 何贵人这送子观音送的可真妙,不仅能保佑她腹中孩儿平安降生,还能保佑贝勒爷子孙满堂。 且长春宫的祺贵人送的端砚也是极好的。 张太医说贝勒爷接连中招,身子损伤的厉害,拿笔的右手再也无法恢复到从前的抓握力。 后宫的主子都送来了贺礼,李玉都一一记录在册,以便后期还礼。 长春宫两位贵人送的贺礼一定要在贝勒爷那里过明路。 余莺儿对浣碧拿来的送子观音图很满意,耐着性子陪她东拉西扯了足足有两刻钟。 浣碧没碰上想见的人,她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余庶福晋若是得了空,可到长春宫走走。” “多谢贵人相邀,婢妾得了闲定会上门拜访。” 余莺儿含笑将人送到门口,又被浣碧拉着说了好一会儿。 送走了健谈的何贵人后,余莺儿疑惑的看向一旁的李玉。 “贝勒爷同何贵人有私交?” 余莺儿想起四阿哥在园子里主动与甄嬛攀谈了几次,不知是不是那时与浣碧相识。 李玉坚定地摇了摇头。 “庶福晋,贝勒爷曾让奴才打听过长春宫的祺贵人。这何贵人却是从未听主子爷提起过。” “不过方才奴才观察到何贵人一进院子就四下打量,奴才认为此人不老实,不宜深交。” “好,我知道了。张太医为贝勒爷的病日夜操劳,你拿些银子到膳房选几个好菜。” 余莺儿小声的吩咐。 今日永寿宫的林公公送贺礼时,告知了御膳房已重新做荤菜的消息。 怀着身子的余莺儿这些日子用够了素食,就想吃口荤腥。 她直接拿了五十两银子塞给李玉。 “阿哥所伺候的宫人也辛苦,你多选几个菜回来。” 余莺儿对内务府派来伺候的人很满意,她已求过华贵妃娘娘,出宫时都能将这些人带走。 “奴才明白。” 李玉深知其意。 他们入住贝勒府确实需自己的人手,经过内务府调教的宫人就很好用,此时正是施恩的好机会。 即便里头有宫里主子派来的人,也不用太过操心。 永安贝勒如今是个废人,在皇上心里更是不堪大用,余庶福晋腹中的孩子便碍不了任何人的眼。 张五味吃着李玉送来的丰盛午膳,心不在焉地想着皇上的命令。 “张太医,可是膳食不合您的胃口?” “李公公,这膳食很好,只是我上了年纪,不宜过快进食。” “你脸上的伤如何了?可有按时换药?” “多谢张太医关怀,奴才” 小半个时辰后,张五味亲自端了一碗药进入寝宫,一滴不剩的尽数喂到了弘历的嘴里。 在出去前张五味还点燃了两根安神香。 他沉声对着李玉嘱咐。 “太医院拿来的解药存放时间太长,失了部分药效,以致贝勒爷体内余毒未清。本太医怕他太过痛苦,点了安神香,你尽量别让人进去。” “多谢张太医提醒。” 李玉只以为张五味吃他们的嘴软,才特意叮嘱的,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 晚膳后他伺候贝勒爷梳洗时,猛地发现主子爷光嘴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来人呐,快去请张太医。”他惊慌失措地喊道。 张五味来得很快,检查的结果是贝勒爷体内的余毒伤了他的喉咙。 “庶福晋,贝勒爷失声之事事关重大,我要尽快上报皇上。劳烦您派人十二个时辰贴身伺候他,以免主子爷无法面对现实作出过激的举动。” 虽然躺在床上的贝勒爷浑身无法动弹,但他为了以防万一,该叮嘱的还是要说。 守在养心殿外的苏培盛一瞧见来人是张五味,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张太医,皇上问了您两回了,您快进去吧。” “多谢苏公公提醒。” 张五味在门口踌躇了几个呼吸,还是踏入了令他胆寒的大门。 “罪臣张五味给皇上请安!” 皇上眯着眼看了跪在地上的人良久,才缓缓地开口。 “张爱卿平身,你为了永安贝勒的身体殚精竭虑,何罪之有?” “皇上,微臣老眼昏花,未及时察觉出牵机散解药的异常,匆忙给贝勒爷服下。如今贝勒爷体内的残毒爆发,损了他的喉咙。” “微臣罪该万死,求皇上降罪。” 张五味将头磕得砰砰响,心中却充满了无奈和恐惧。 皇上的目光锐利如刀,狠狠地射向跪在大殿中央的人。 “朕是个是非分明之人。你最先发现弘历中毒,又当机立断从太医院取解药,这才得以救下他的性命。牵机散乃是剧毒,能够活命已是万幸。” “但永安贝勒毕竟是朕的儿子,你救治不力致他毁了喉咙。” 张五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亲眼目睹了帝王的狠绝。 太后和永安贝勒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罪有应得,但他张五味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他不敢奢求太多,只求皇上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能给他留个全尸。 张五味浑身僵硬地等着皇上的宣判,额头落下的汗珠一滴又一滴地滚到眼睛里,热辣的刺痛感在眼睛里迅速扩散,他却不敢用手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