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五年，五月二十日，天晴，万里无云。</p>
悬挂在天空正中的毒辣太阳，无情的炙烤着大地上所有的人和草木大地，不管你是官军，或是流贼都没有一点差别，绝对的一视同仁。</p>
开封城正南方向三十里外的大关头庄外，烟尘滚滚腾起，又落下，再腾起，如此往复不断……</p>
一队队身着不同盔甲的小股贼兵，往来冲突不断，他们身着不同的盔甲战袍，一忽儿从这边冲向那边，一忽儿又从那边奔来这边，马蹄急促地踏击着地面，扬起烟尘滚滚又阵阵……</p>
勇毅军的骑兵盔甲战袍都是统一的服色，他们正以“哨”为基本作战单位，从中营、西营、北营驰出，袭扰正在扎营的各部贼军。</p>
而贼军也是如此仅以百骑一队，或二百骑一股，从各处杀出迎战，双方的骑队都是彼此交错而过，一阵铳箭的乱响过后，便又彼此分开，很少有相互策骑搏战的时候，即使有也是很快就会彼此分开。</p>
毕竟还只是互相袭扰和试探，远没到真正交锋的时候！</p>
不过，贼军骑兵多操三眼铳，这是他们在三边与蒙古骑兵作战时候养成的习惯，按理三眼铳虽然打射不如勇毅军的手铳便捷，但胜在可以短时间内打出三发铳子。</p>
然而十分可惜的却是，贼军的三眼铳多为老铳旧物，加之他们平时又养护不够，所以哑火率奇低，且准头也十分可喜。</p>
而勇毅军腾蛇营骑兵们的手铳则不然，几乎都是一水新打制的精良手铳，虽然哑火率也占了二成多，但却是准头奇佳，又威力十足。</p>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贼军虽也偶有杀伤，但奈何腾蛇营骑兵不仅披甲率百分百，且又都是精良的布面甲，不仅贼军射出的箭矢大多无功，就连他们的三眼铳也很少打中，即使偶尔打中也很难致命。</p>
这里就不得不提及勇毅军的医疗体系。</p>
勇毅军总医官是威远营医官司的司正施建能，而其余各营的医官则几乎都是他的徒弟，这些医官随营征战日久，又其实对于弩箭铳弹击伤，更是最擅医治，因此无论是受了箭伤，还是铳伤，在勇毅军中都已非致命伤。</p>
当然，那些打中射中致命位置的要除外！</p>
虽然伤亡不断增加，但贼军就如同打了鸡血似的，仍一队队不断从营伍中奔出，迎上腾蛇营左右两部的骑兵，厮杀不止。</p>
幸亏这边驻防的腾蛇营中，配置有两部精骑，若不然便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贼军修筑营垒，无法出营袭扰作战了。</p>
不过，虽然两部二十哨的骑兵不断出营袭扰，却碍于贼军骑兵众多，硬生生将他们挡在了营地之外，并未对贼军修筑营垒造成任何的破坏。</p>
“传令，鸣金吧！”</p>
“将军，不阻止流贼筑营啦？”</p>
魏知策望了一眼中军官于得水，道：“没用的，贼军骑兵比我们多太多，虽然我们战果颇丰，却无法冲过去烧毁他们的营地。而要是再这么厮杀下去，对我们战士的体力消耗太大，反不如先让他们回营歇息，养精蓄锐。”</p>
…………</p>
未时末，一座座贼军的营盘已然显出了雏形，虽然寨墙还没有立起来，但各营外都已挖起了一圈浅壕，那些挖出来的土也都在往营前运送，看样子是要用来垒砌寨墙之用。</p>
再往远处看去，隐约可见一队队破衣褴褛的饥民，正成群结队地往这边赶来，他们或肩挑、或手拎、又或是背着各种工具，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行进，饥疲劳累的样子一眼可见。</p>
不过，他们或是五六百人一队，或是一二千人一队，各队之间能够看出有十分明显的界限，这表示流贼已经具备了极强的组织能力。</p>
他们不再如以前那般，像赶鸭子似的驱赶饥民，而是将他们都如战士一样编成一支支队伍，如此一来，不论是驱使他们填壕、掘城，甚至充当炮灰佯攻送死，都会如臂使指般快捷方便。</p>
随着他们的不断加入，贼军营垒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筑，壕沟不断加深，寨墙也随之不断增高增厚。</p>
而那些原本还在修筑营垒的贼兵，此刻也都放下手中的活计，一个个纷纷拾起自己的武器，竟开始在头目的喝令下，开始整理起队形来。</p>
闯军“山字营”大头领佟守山，如今也因袭破保定军营盘，以及追击虎大威所部官军的功劳，从隶属于刘体纯麾下，变为直接隶属于闯军总哨刘宗敏了。</p>
虽然只是自己的直属上官有了变化，但在闯营中却已经十分难得了，因为隶属于刘宗敏麾下，是成为闯军大将的必由之路。</p>
就如同刘体纯、李过、袁宗弟、谷英等人都曾隶属于刘宗敏的麾下听命，现如今可都已经成为闯营中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了。</p>
而佟守山也因在追击虎大威时，救下的那一千多郝摇旗部下贼兵，都被闯王下令暂时归他统领，待郝摇旗的生死确定之后，再做最后定夺。</p>
这其实也等于在宣布：如果郝摇旗真的战死在了半坡店，那么佟守山就将接替他的位置，成为闯营中的一员大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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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的“山字营”被布置在了西营对面，负责主攻这一面的宣府军阵地，而且为了进一步观察佟守山的能力，刘宗敏并未派别的大将在这一面坐镇。</p>
山字营，原本有八百骑兵，四千步卒，再加五六百杂兵和眷属，加在一起也是六千上下，可现在加上郝摇旗营中那一千多贼兵，再算上郝摇旗营中的老弱眷属和杂兵，佟守山的直属人马就已经有小一万了。</p>
而且在击溃杨文岳、追击虎大威的过程中，还俘虏了一千多的官军，这里面大半都被威逼利诱地加入闯军阵营，成为了佟守山的部下。</p>
所以，山字营现在拢共有一万两千余人马，其中骑兵增加到一千一百余人马，这是山字营绝对的主力。</p>
而步卒也被他重新分作六部，除了原有的四部之外，原郝摇旗麾下一位叫作方正先的小头目，被他提拔为新的副统领，管着一千余人的步卒。</p>
还有一位则是主管后勤的副统领阴五堂，他原本只管着五百杂役人员和二三百的眷属，可现在他的麾下也有了一千步卒，以及一千五百的杂役，再加上近两千的老弱和眷属人员。</p>
要是单以人数来论，自然阴五堂的老营人数最众；但若是以战力来论的话，则是包继强的骑兵营排在了第一位，所以作为山字营核心战力的骑兵，以及山字营的钱粮眷属都置于佟守山的完全掌控之下。</p>
再加上老弟兄戚大坎、闫明达又牢牢控制着两营步卒，这样看去就算剩下的肖云山、陆珍、方正先三人想整点什么幺蛾子，也是翻不出大浪花来。</p>
因为张鼐的火器营还没有全部开到，而且刘宗敏也没有最终确定主攻方向，所以各营都是只顾修筑营垒，挖掘壕沟诸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