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大军已经陆续出城。 战斗即将打响。 一说到要出城作战。 将士们都心怀忐忑。 鞑子的战斗力不是吹出来的，与大月交战多年，无一败绩。 不对。 是之前无一败绩。 凉州一战，在军师的奇谋妙计下，鞑子狗被打成真正的狗。 想到这里，士兵们又多了点信心。 军师让他们看到，鞑子并非不可战胜，大月士兵不是孬种。 大月的百姓，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凉州军民都知道，鞑子还有十五万兵马，但有军师在，有凉王在。 这一仗，就打得赢。 凉州军选择相信赵英男。 军师一个文人，尚且不惧生死，我等本就是大头兵，还能怕死吗？ 吃了十几天的肉。 杀了那么多鞑子。 战死也值了。 …… 凉州城头。 朱文月呆呆站立，一动不动像个木桩，嘴里默默念诵着赵英男脱口而出的两句诗。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鞑狗终不还。”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愣愣的出神。 “先生，你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啊。” “你说你要是习武多好，你一个文人出城打仗了，让本王一个武女留守。” “孤情何以堪啊。” “先生，这天下有你，是凉州之幸，是大月之幸。”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朱文月自言自语，不住扼腕叹息。 作为凉州最高指挥官，她顾全大局，接受了赵英男的建议，留守凉州。 她是凉州的王爷。 不需要亲临前线，只需要往城头一站，就能提振士气。 这是身份给她带来的天然优势。 也是身份给她带来的责任。 但此时呆站在城头的朱文月，却觉得度秒如年。 她的心思，早就随着那个人出征飞到玉月关了。 她幻想着和先生一起并肩杀敌。 一起把酒言欢。 一起吟诗作赋。 …… 直到城下一声炮响，将她拉回了现实。 凉州城外。 赵德祝一声令下：“开炮！” 士兵点燃了一排红衣大炮，一颗颗炮弹飞向鞑子军营。 轰…… 轰…… 轰…… 与此同时。 弓箭手轮番扫射，一支支火箭如同天降火雨，密密麻麻，飞向鞑子军营。 不仅如此。 还有十几驾投石车，一刻不停的朝着鞑子军营发射炸药包，火油桶，燃烧瓶，扎马钉等物。 随着一声声爆炸声在鞑子军营响起。 凉州城头金鼓齐鸣。 喊杀声震天动地。 赵德祝终于爽了，他似乎很喜欢开炮的感觉，一刻不停的指挥着士兵装填弹药。 装填投石车。 将任何能杀伤敌军的武器，都投入敌人军营。 被石头连续砸了好几天，心中窝着一股憋屈，今夜一战，终于一吐胸中郁垒。 贤弟果然没骗我。 …… 鞑子军中。 努尔哈士奇听到爆炸声，大惊失色，从床上蹦起来两米多高。 今天累了一天。 其实他也才刚睡下。 本以为又是凉州军搞骚扰战略，但随后就听到，军营四面八方，喊杀声四起。 而且，军营中火光冲天，惨叫声此起彼伏。 凉州军打出来了？ 他们怎么敢。 努尔哈士奇暴怒，拔出床头的佩刀，铠甲都来不及穿，就奔出营仗。 映入眼帘的，哪有什么凉州军。 只有化为火海的自家军营，营墙，军仗，粮草辎重，全都燃起熊熊大火。 更要命的是，面对从天而降的攻击，士兵们十分慌张。 受伤的，奔走的，踩踏的不计其数。 营中马匹被爆炸声惊吓，挣脱缰绳，在营地里四处乱窜，踩死无数士兵。 努尔哈士奇上前几步，想用自己的威严镇住混乱。 突觉脚下一凉。 一根钉子已经刺穿了他的脚掌。 “扎马钉？” 努尔哈士奇惊恐的看着脚上，闪着寒光的四足铁钉，这玩意不管怎么落地，总有一根铁刺是朝上的。 “大月人，真是狡猾。” 他狠心拔出扎马钉，狠狠朝地上一扔。 再欲上前。 就发现，不只是脚下，营地里到处都是扎马钉。 怪不得没人来报告。 恐怕根本就过不来。 放眼望去。 整个军营已经是一片火海，天上全是火雨，地上全是扎马钉。 不断有士卒受伤倒地，化为火海的一部分。 凉州城下的一幕，在鞑子军营再次上演。 更要命的是，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刮起阵阵妖风。 风助火势。 火上浇油。 人心惶惶。 大地震颤。 这大火根本就没法扑灭。 努尔哈士奇仰天长啸：“天亡我大哈。” “天亡我大哈。” 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哦，不是。 还剩下一些，不过看这情形，估计也快了。 实在是无颜面对大哈的乡亲父老，也实在是不甘心。 十五副盔甲起兵。 征战十余年，终于建立了大哈国，当了皇帝。 一朝兵败，功亏一篑。 此战必定会被载入史册，努尔哈士奇已经能想象到，后世对自己的评价。 亡国之君。 跳梁小丑。 蚍蜉撼树。 再想到，战败回国，精锐尽损，从此攻守易形，还得给大月称臣。 考虑到这几年对大月实行惨无人道的侵略。 两国早就不死不休了。 大月朝廷未必会接受自己的投降。 …… 努尔哈士奇越想越难过。 缓缓举起手中长刀，刀光森寒，架在脖子上，准备抹脖子。 再不抹。 待会被俘虏了想抹脖子都抹不了。 就在这时，从远处冲过来一道身影，慌慌张张。 正是图尔格。 哈士奇顿了顿手里的动作，悔不听女儿的话，早撤兵多好。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图尔格见父皇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心中骇然，赶紧上前抱住父皇的大腿。 哭诉道：“父皇，不可。” “父皇若死，我大哈就真的完了。” “我观营中尚有几万兵马，请父皇振作，率兵突围。” “退守玉月关，再派兵劫掠大月，卷土重来，鹿死谁手尤未可知啊。” 是啊。 努尔哈士奇心中一动。 老子起兵之初，不就是靠着打秋风慢慢积攒的家底吗？ 大不了从头来过。 拥有过再失去，比没拥有过更加遗憾。 但努尔哈士奇不是一般人，好歹也是征战沙场半生的名将，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击倒？ 他将长刀一丢。 扶起女儿。 “图尔格，你真是爹的福星，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若非有你，朕差点做了错事。” 哈士奇回营帐穿好盔甲。 此时，也陆陆续续有士卒死里逃生，围到皇帝的营帐前。 “众将士听令。” “随朕突围，退守玉月关。” 突围是突围。 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往哪里突围呢。 营地三面，都喊杀声震天，黑夜里不知道有多少凉州军在虎视眈眈呢。 努尔哈士奇只能带着鞑子士兵，朝着营地后方突围。 一边突突，还一边收拾乱军。 待到退出火海后，居然给他聚拢了五六万人。 努尔哈士奇心中稍安，如果还有五六万人，那大哈还有救。 当即拍马就往玉月关逃去。 殊不知。 自从他入侵凉州时，死神的镰刀，就已经悄悄挥下。 想走？ 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