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 赵英男终于打算回家了。 这次出来半月有余，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一大早，大牛就将货物装了整整一马车，还特别关照老赵放在床底的几个箱子。 嗯，箱子还很重，又上了锁，应该没问题。 大牛抱着几箱石头，很开心。 出发前，老赵又去林家米铺买了几车粮食，到猪肉铺买了很多肥肉，花费一千两。 各种货物加起来实在太多，人手不足，只得又花费八十两，去镖局请了十个镖师负责护卫。 “英男哥，咱为什么要买这么粮食啊，去镇上买不好吗？” 连大牛都知道，去镇上买还省了运输的费用，赵英男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咱一路走来，遇到许多流民，带点粮食，能帮一把是一把。” “哦，对。” “那你为啥专挑肥肉买，是因为肥肉便宜吗？”阿月不解的问。 “你懂啥，肥肉可以炼油，吃肥肉还抗饿。” 这一点，老赵和大牛深有体会。 后世大家吃东西讲究美味，又怕肥肉脂肪高，但在古代，吃东西讲究实惠，穷人吃肉都是吃肥肉，还要吃大块的，这样才管饱。 当然，凉州城里的百姓，相对比较富裕，和流民想法是不一样的，这也是为啥，在凉州城里，肥肉便宜一些。 大牛叹服。 阿月和小黑也忍不住投来敬佩的眼神。 这年头，有了钱愿意帮助穷人的不多，那么细心地更少。 赵英男果然是独一份。 良辰吉时。 赵英男车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 小黑骑着小母马一马当先，大牛赶着马车，马车里阿月正在帮赵英男揉肩，捏腿，捶背。 嗯，当老爷就是好啊。 才出城门，小黑“吁”的的一声，勒住马缰。 “咋的啦？”马车里传来赵英男慵懒的声音。 “英男兄，可否下车一叙？” 嗯？ 听这声音，有点儿像罩不住兄。 赵英男下车，不只是赵布祝，还有林沐瑶和李掌柜。 路边已经搭好凉棚，摆着酒宴，看样子是来送行的。 后两者能来，只是因为生意上的关系，赵布祝能来送行，让赵英男微微有些感动。 毕竟是一起勾栏听曲结下的情谊，说明赵布祝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赵英男拱手行礼，笑道：“布祝兄，不是说了，今日在家苦读吗？怎的又来此？” 赵布祝嘿嘿一笑：“兄台远行，某自当来相送。” “此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罩不住说着简单的话，但情深意切，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是了。 赵英男突然理解，出门为什么要选良辰吉时，为什么古人如此重视分别。 现代有飞机，有高铁，有汽车。 朝发夕至，想见就见，千里送，一日达，都见怪不怪。 但在古代，车马很慢，路途也很危险。 到处都是土匪，强盗，豺狼虎豹和乌烟瘴气，单从客观结果来说，每一场分别，对于古代人来说，都可能是生离死别。 许多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连寄封信对方都不一定能收的到。 不过，布祝兄，大家都是男的，你对我这么惺惺相惜，真的好吗？ 几人一番寒暄。 入了凉棚，又是对饮几杯。 三人都是带着礼物来的。 赵布祝送了一件青色的御寒披风，还有一个小盒子，千叮咛万嘱咐，等回去再打开。 李掌柜带了几个食盒，里面装的都是醉仙楼的美食，让老赵带着路上吃。 林沐瑶送了一个锦盒。 她依旧如冰山顶上的雪莲花，语气平和，冷若冰霜。 一番寒暄过后，老赵还要赶路，便没有多逗留，上马告辞离去。 上车后，第一时间，打开罩不住送的盒子。 一本书而已，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老赵不识字，对书并不感兴趣，随手一翻，想看看里面夹着银票没有。 “卧槽！” 老赵直呼好家伙！ 阿月侧头过来看：“怎么啦？” 赵英男赶忙把手里的插图版收了起来：“没什么，没什么！” 布祝兄，你不地道啊。 有这种书，不早点拿出来。 相比赵布祝的盒子，林沐瑶送的锦盒就精致得多。 赵英男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张纸。 字迹秀美，婉转流畅。 文盲老赵将纸交给阿月，确认这纸上写的是赵英男在林家宴会上作的两首诗《关关雎鸠》和《赠沐潼》，纸张下面，还有两样东西。 一个玉镯子和几十粒金豆。 这是林沐瑶送的还是林沐潼送的？ 老赵不识字，自然也看不出来字迹。 不过，送金豆就送金豆嘛，还送什么镯子，也不知道能值多少钱。 算啦，拿回去送给小燕吧。 赵英男合上盖子，准备睡一觉，就听到马车后面传来了一阵歌声。 听声音，应该是赵布祝在唱歌。 嗯…… 送别歌。 情真意切，不过唱得真难听。 此情此景，赵英男突然想吟诗一首，取笔墨纸砚来，让阿月代笔。 《赠布祝》 英男乘车将欲行， 忽闻车后踏歌声。 凉州城楼高百尺， 不及布祝送我情。 写完。 赵英男审视着阿月的字迹，很满意，感谢榜一大哥热情款待，随即命人将纸送回去给赵布祝。 赵布祝唱完歌，一行人正准备打道回府，突然看到一人一马折返，来人将纸张交给老罩。 老罩看完，内牛满面！ 另外两人探过头，一字一句念出诗句。 “凉州城楼高百尺，不及布祝送我情……” 好诗，好诗，《赠布祝》。 哎，早知道刚才我也唱了。 …… 凉州城外，半日路程，一处不知名山脉。 一个五官精致，一袭火红紧身衣衫，身材波澜起伏的少女，正坐在路边发呆。 正是飞燕女侠。 这几日，她拦路抢劫，过往商客无不头疼。 虽然她武艺高强，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养活一整个山寨，太他么累了。 这不，山寨里又又又缺粮了。 才休息了一日的飞燕女侠，不得不重操旧业，扛起大刀下山打劫。 飞燕女侠不知道的是，这群流民之所以成为流民，除了天灾和赋税的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弱。 有生存能力的人依旧在苦苦坚持，没生存能力的，率先一步成为流民，乞丐。 飞燕女侠只知道要劫富济贫。 打劫到银子后，购买粮食，再接济更多流民。 但随着山寨人数越来越多，飞燕女侠也越来越累，这么下去，非长久之计。 得干一票大的。 正想着，就看到远处一队马车，浩浩荡荡足有十几辆。 嘿嘿。 这不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