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很抱歉,思思小姐,您的委托我未能完成。这是您的信件,原物奉还。” 将事情经过说明,又把情书还给跟翠儿一样在知晓真相时,不愿意相信自己真心错付的思思,珩淞这才继续说,“思思小姐,我能理解真心错付的您此刻很痛苦,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很冒昧,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是一种内耗行为,这种行为对惩罚让您伤心的人并不会起到一丁点的作用。” 翠儿应该是跟思思最感同身受的人了,见珩淞说完,思思啜泣的声音更大了,即便知道面前的人不简单,翠儿也还是忍不住向珩淞投去谴责的目光。 接收到目光的珩淞叹了口气,“抱歉,我的话是有些直接,但我并不认为我说错了。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去给渣男扇两个巴掌出气,怕打不过的话,我代劳?” 说着,珩淞笑了笑,“就当是这个委托失败还惹了两位小姐伤心的补偿,如何?” 思思摇摇头,“不,不必了。” 翠儿见她这样子,赶紧劝说,“思思姑娘,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她跟珩淞来到璃月港向思思解释,原本以为会跟着思思抱头痛哭自己的青春喂了狗,但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单纯了,对潮汐的爱和知晓真相的悲伤也变成了恨,如果潮汐在她面前,她非得扇那渣男几个巴掌不可。 “我等了他这么久,感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了呢?”思思啜泣着,但低头看到手上重新拿回的情书又仿佛变成一个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告诉自己以前的真心有多可笑。 “能理解,付出的感情能在真相知晓时立即收回,半点不留,只能说这个人要么是能干大事业的,要么本就没付出多少真心。”珩淞靠着栏杆看海,“即便是神也做不到将曾付出的感情半分不差地收回,更何况是感情比之魔神要更加复杂的人呢?” 就像她,当初跟傀儡之魔神关系多好啊,在那家伙跟着其他魔神入侵归离集时,即便恨他,却也还是念着友情,没有用手段折磨,更甚至在几千年后的现在,居然有一丝怀念当初的时光。 “感情这种东西,付出了就是付出了,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珩淞偏过头,朝思思笑笑,“如果实在不痛快,套他麻袋狠揍一顿,算是为你付出的感情收点利息。暴力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你舒服了,不是吗?” 珩淞伸出手,阳光自树叶中穿过,落到她的手中,“人的一生非常短暂,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把时间耗在哀悼自己的青春并不能说是没有意义,但倘若是浪费大好年华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那就太辜负这一缕温暖的阳光了。” “所以,好姑娘们,伤心过后应该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世界上坎坷这么多,被渣男骗了感情,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那种,轻轻一跳就能跳过去,如果愿意,踹两脚就能轻易将这个坑填平。” “用我妹妹的比喻方式说就是,一个人的百年光阴就像是切割成了无数段的纯白布条,不同的情感就是颜色不一样的染料,每一段布条染成怎样的颜色全看自己的选择。” “言尽于此,我就不打扰二位聊天了,先去三碗不过港听会儿说书,戌时之前我都会在那,翠儿小姐要回去的时候,去那找我就可。” 说罢转头就走,毫不停留。 三碗不过港,今天的田铁嘴没有讲岩王帝君,反倒是说起了苍松折剑真君的故事。 “…折剑真君‘唰’一下拔出长剑,直指数位魔神!只听真君大笑道:『宵小之辈,无一可为吾之敌也!一并上罢!』此言狂傲至极,却又满是独属于剑客的恣意…” 珩淞听了两耳朵就当田铁嘴的话不存在了,坐着喝茶。 坐了好一会儿,她旁边的空位坐了两个人。 “怎么了?咱们珩淞客卿这是在做什么?来这消愁?”若陀笑呵呵伸手揽着珩淞的肩膀,没有闻到酒味,有些惊讶,“哦呦,居然还真不是酒,我还以为你会趁着你好闺蜜不在就偷摸喝酒呢。” 珩淞嫌弃推开若陀的手,“她家就在吃虎岩附近,我哪有那个胆?” 若陀抱臂笑道:“朋友,你几个小时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在留云的云中仙居喝酒跟在吃虎岩喝酒有什么区别?都是留云的家附近。 更何况那会儿刚散场,留云还没回璃月港呢,珩淞都敢犯,现在留云估摸还没回来呢,珩淞怎么可能是因为怂了才不喝酒? “你也知道几个小时前我刚喝了酒,酒瘾暂时解了,没这么馋。”珩淞举起茶杯笑了笑,“你们也先陪我喝杯茶吧,晚上再说酒的事。难得清醒,再喝醉的话,脑子会乱,不方便我思考。” 钟离倒了杯茶,“老友可是有什么新的感悟?” 珩淞点点头,“算是有一丁点,不过也只有一点。” 一丁点关于人类复杂感情的感悟,不足道也。 漫漫岁月长河中最常见的一颗沙砾罢了。 “世间万物的一生,何其漫长又何其短暂。短者如蜉蝣,朝生暮死;长者如星河,千百年依旧绚烂。然朝生暮死之蜉蝣,一生依旧有其意义,纵使不如星河那般,绚烂千年不改,昙花一现,亦是生命的绝景。” 就像人类之于魔神,短暂如蜉蝣的寿命,仍有其绚烂多彩的一生。 “又要到年末了,我怎么觉得,时间过这么快呢?” 本以为从沉睡中苏醒只是数月前的事,但细想一下这段时间的冒险经历,却发现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那么老友,你觉得过去这一年,你过得如何?”钟离吹了吹手中的茶,问出这个问题。 “嗯……”捧着茶杯的珩淞想了想,“还不错,比以前的每一年都要充实。” 不用常年在璃水镇守着,不用时不时到处跑去解决麻烦,见到的事物不再全是漆黑凶恶的魔兽,不是提瓦特的各种危机,反而是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是一步一步登上山顶看到日出的满足,是夜宿山间听蝉鸣的惬意。 钟离点点头,“当所做的是喜欢的事时,便会觉得时间过得无比快,那么老友,这样的生活与你此前认为枯燥的生活相比,哪种更好?” “当然是现在的。”珩淞回答得半点不犹豫,但她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不过,这样的生活,还能保持多久呢?” 这一年多确实过得挺开心的,但与此同时,她的疑惑也越来越多,身世经历,命运走向,各种问题接踵而至,前路迷茫不可看清,总有一种死到临头时活一天少一天的错觉。 钟离看着珩淞垂眸思考的样子,神色复杂,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活在当下,也不错。” 不管前路如何坎坷,至少目前是值得为之欢欣的。 珩淞抬头,看了眼已经将目光移到田铁嘴身上,正在听说书的钟离,“你说的没错,谢谢,又在我差点走死胡同里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不客气,道理其实老友你都懂,只是当局者迷。” 珩淞笑了笑,“旁观者清,所以才需要有人拉我一把,这也是那一位让我与你,与你们,与这片土地相遇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