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言重了。”</p>
看着匆忙改口的费成仁，姚广孝面容温和，轻声打趣道：</p>
“若尚书大人愿意，那在下便多说几句。”</p>
“还请姚大人赐教！”费成仁目光急切，忙看向姚广孝。</p>
“尚书大人，天家之所以设立锦衣卫，无外乎是为稽查官员，保证吏治清明。”</p>
“而大人所在的吏部，本就有监管吏制的权利。”</p>
“故而”姚广孝故意停顿数秒后，语调愈发低沉说道：“想要得太子殿下器重，想要吏部于朝堂的地位更上层楼，甚至说想要天家裁撤锦衣卫。”</p>
“那费大人于尚书之位任上，自当恪尽职守，断不可有半分私心。”</p>
“太子殿下拔擢大人，也是因大人敢于直谏，哪怕独得恩宠的毛骧也该当庭弹劾。”</p>
“一旦失了这份忠勇，想必大人盘算不成不说，甚至就连这尚书之位也不能久持。”</p>
“嗯”</p>
被姚广孝这么一说，费成仁不由深思了起来。</p>
不过数秒过后，却见费成仁连忙开口道：“姚大人说的哪里话！为陛下办差，为太子殿下效力，本官自是要恪尽职守。”</p>
“本官忝列尚书之位，自是要以忠勇为先。况且本官也从没有半点私心。”</p>
没有理会费成仁这套说辞。</p>
姚广孝脸上严肃不改，饶有深意道：“言至于此，大人可自行斟酌！”</p>
语罢，姚广孝大步朝前方走去。</p>
而看着姚广孝大步离开的背影，此时费成仁心头却也是百感交集。</p>
若没有姚广孝方才那番话，他费成仁继任吏部尚书之后，自是要提拔亲信党羽，逐渐壮大他们清流一派的声势。</p>
只不过</p>
姚广孝所言，当真有理。</p>
朱标提拔他为吏部尚书，全因他胆敢弹劾毛骧，全因他中正持身，忠勇为国。</p>
一旦失了这份忠勇，那朱标自然不会让他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久待。</p>
可问题是，若想保持这份忠勇，保留自己清流之名。</p>
那他还如何能提拔自己亲信，如何能进一步扩大清流一党的声势？</p>
念及至此，费成仁只感觉自己进退维谷，无论是进一步还是退一步，都是不行。</p>
“尚书大人！”</p>
就在费成仁左右为难之时，早先和他一起弹劾毛骧的众多官员快步赶了过去。</p>
“费大人素有清流贤名，今大人主管吏部，乃国朝之幸，乃我等清流之幸。”</p>
司广清微微挑眉，凑到费成仁跟前，语气玩味小声嘀咕道：“不如杏花楼一叙，我等亦要聆听尚书大人教诲。”</p>
待司广清说完，众人相继朗声笑道。</p>
“尚书大人的教诲，对我等来说如同甘霖，还望尚书大人莫要推辞啊。”</p>
“是啊，我等还等着大人教诲呢！”</p>
听着几人嘻嘻哈哈的吵闹，还有那调侃意味十足的恭贺声。</p>
费成仁眉头愈发紧皱了几分，心中也不断回想起姚广孝方才说过的话。</p>
“尚书大人？”</p>
当注意到费成仁始终闭口不言，司广清忙制止嬉闹的众人问道。</p>
“可是有事让尚书大人忧心？”</p>
“倒是无事！”</p>
回过神来的费成仁理了理官袍，看向面前几人严肃说道：</p>
“我等在朝为官，自然清廉恪尽职守。”</p>
“本官位列吏部尚书，所辖官员考核、升迁调度。因此自是要自警自惕，以防落人口实。”</p>
“今夜杏花楼本官便不去了，诸位还需尽兴！”</p>
丢下这话，费成仁转身便朝身后走去。</p>
而原本表情得意，就如同那吏部尚书之位是落在他们头上的司广清等人，此时看着费成仁离开的背影，无一不面露尴尬。</p>
数秒沉寂过后，其中一人狠狠啐了一口，怒声骂道：</p>
“什么东西！”</p>
“如今暂代吏部尚书便已瞧不起我等？”</p>
“他怕是忘了弹劾毛骧，也有我等死谏的功劳！”</p>
一时间，几人对费成仁翻脸不认人，上来便要与他们划清界限的做派大为不满。</p>
让众人最为痛恨的，乃是费成仁偏要摆出那一副中正持世的清流模样。</p>
虽说他们先前所谋，的确是用清流之名冠名他们的党派。</p>
可事实上，他们谁不了解谁？</p>
他们哪一个不是想借这清流之名得高官厚禄，得天家器重？</p>
如今费成仁偶得拔擢，竟直接翻脸不认人。</p>
全然忘了他们先前相互提携的约定。</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