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斟酌了三日，依然没有理会归元子的劝说，却要外出转一转，查看各地的现状，也算是他这个两域至尊的一次巡查之行。</p>
离开了龙城之后，两头蛟龙尾随而来。于野不愿闹出动静，遂收起了蛟龙，直奔木英城而去。</p>
抵达木英城之外，所熟悉的妖城秩序井然。</p>
于野没有入城，带着几位同伴转往木英谷过夜。曾经的木英谷早已荒弃，仅剩下石亭、洞府的遗迹。五日后，一行五人抵达甘李城，各自隐去修为，没有惊动城中的妖修，找了家客栈凑合一宿，文桂与奎炎、邛山、归元子借助传送阵直奔黑风城，于野则是声称他另有去处而一人独行。</p>
十月，初冬时节。</p>
荒凉的山谷中落下一道人影。</p>
于野先是找到了当年栖身的山洞，却已长满荒草，并多了一窝狼崽。他在洞前伫立片刻，回到山谷的池塘边。神识所见，池塘的淤泥中掩埋着的白骨尚未腐朽殆尽，依稀能够辨别出两头六翅金螈的遗骸。</p>
于野在池塘边盘膝而坐，缓缓闭上双眼。</p>
当夜色降临，山风呼啸，落叶盘旋，曾经遭遇的种种纷至沓来，有他杀出重围的凶险，两头金螈丧命的悲壮，也有他求生的艰难。别人忘不了仇恨，他却忘不了恩情。是两头妖物救了他，两百年来依然难忘……</p>
寒夜过去。</p>
于野离开了双妖谷。</p>
三十里外，便是磐龙镇。贫瘠的小镇，依然如昨。一家货栈门前的草棚下，坐着一个粗大的汉子，正在啃着盆里的肉骨头，忽见有人循着大道走来，他的脸上顿时露出嫌弃的神情。</p>
于野身着灰旧道袍，衣着单薄，身无长物，又是步行，自然不会放在一位货栈掌柜的眼里。</p>
便于此时，一架大车驶入镇子，还有两位持刀的汉子在大声叫嚷，很是骄横跋扈的样子。</p>
“呸！”</p>
草棚下的汉子啐了一口，悄声嘀咕道：“这帮妖人整日讨便宜，没完没了……”</p>
于野走过之时，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奎掌柜？”</p>
汉子却丢下肉骨头，恶狠狠道：“小子，你眼瞎了，老子乃是熊掌柜！”</p>
“哦，冒昧！”</p>
于野不以为忤，摇头苦笑。</p>
他忘不了恩情，当然也忘不了磐龙镇的奎牛。他想看看奎家后人，以便补偿一二。而两百多年过去，小镇早已物是人非，却不怪世事变迁，只怪他的俗念不改。</p>
于野出了镇子，飞遁而去……</p>
尚未抵达黑风城，便见城外等候着一群修士，其中有早到一步的几位同伴，也有骨牙与妖城的修士，齐齐举手出声——</p>
“恭迎妖尊！”</p>
“各位兄弟，不必拘礼！”</p>
于野从天而降，含笑出声。</p>
“呵呵，难得妖尊驾临，我黑风城倍感荣光，骨某已备下酒宴，请——”</p>
骨牙颇为兴奋，再次举手致意。</p>
于野点了点头。</p>
熟悉的石头城，没有任何变化，却城门大开，只等着他这位妖尊的到来。</p>
入城之际，便听归元子悄声道：“黑风城，乃是妖尊的龙起之地。凡俗有句话，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p>
还乡？</p>
乡土何在？</p>
进入城内，街道、房舍一如从前，当年的货栈也依然存在，只是显得有些破旧。</p>
于野没有询问货栈掌柜的姓氏，他跟着骨牙穿过街道，抵达城主洞府所在的山崖，与众人围坐一处举酒痛饮。</p>
从正午至黄昏，又从傍晚至深夜，他饮了十几坛子老酒，并与骨牙追忆曾经的岁月往事。如今的黑风城，仅有骨牙一位故人。曾经相熟的凡人与妖修，均已不在人世。</p>
天明时分，于野与骨牙告辞，他醉醺醺飞上半空，哈哈大笑一声，化作一道风影消失在晨色之中。</p>
归元子等人始料不及，匆匆追赶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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