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徒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万物归元化此身

于野成了伙计。</p>

一个洗刷锅灶的伙计。</p>

以他如今的修为与名声,在这条海船上没有人能够对他发号施令,更莫说去当一个受人使唤的伙计,干着刷锅洗碗的苦差事。而他还是答应了归元子的无理要求,拿着抹布走入了又脏又乱的伙房。</p>

归元子,或是一个老江湖、老无赖、老滑头,抑或是一个老道长、老伙夫。</p>

不过,在于野的心里,他始终将归元子当成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归元子终有原形毕露的那一日。</p>

且不论出现在归元子身上的种种巧合,仅凭阿虎指证他多年之前搭乘海船来到大泽,便足以表明他的身份不同寻常。</p>

他并非大泽本土人氏。</p>

或许,此次航行中的最大变数,不是几位道门弟子,也非两位蕲州修士,而是这个装疯卖傻的归元道长!</p>

“锅碗刷了?桶洗了?”</p>

伙房内,归元子揪着胡子四下打量,嘴里教训道:“锅碗刷了,桶洗了,你便不能扫扫地,倒倒泔水?年轻人出门在外,手脚勤快些,不吃亏!”</p>

于野扫了地,倒了泔水,木柴堆放整齐,又将坛坛罐罐收拾妥当。</p>

“呵呵,小子可教也!”</p>

归元子满意的点点头,挥手道:“行啦,去吧!”</p>

于野没有离去,而是站在舷窗前,一边擦拭着手上的水迹,一边说道:“道长,我这个伙计不能白干吧?”</p>

归元子盘膝坐在褥子上,拿起酒坛子。他正想着来口酒,禁不住瞪眼道:“呦呵,你小子敢与老子讨工钱不成?”</p>

于野皱着眉头道:“我称呼你老道,你说没规矩。我尊称你为道长,你却与我称起老子?”</p>

“这个么……混迹江湖久了,一时难以改口,嘿嘿!”</p>

归元子的笑声透着贼贼的味道。</p>

“老道,我不讨工钱,却也不能由你使唤。我为你当一次伙计,你便如实回我一句话。”</p>

“这是什么道理?”</p>

归元子又是吹胡子瞪眼,道:“我在帮你呢,你小子有没有良心?”</p>

于野疑惑道:“帮我?”</p>

“你收拾了几位道门弟子,阿虎与甘行定要询问究竟,你也难以道出实情啊,我便帮你一躲了之。哦,你非但没有感谢,反而以此要挟?”</p>

“嗯,我的所作所为,瞒不过你的神识……”</p>

“我有屁的神识,你与桃疯等人在舱内争吵,只要我两眼不瞎,自然看得清清楚楚。”</p>

正如所说,于野与桃疯等人之争,有内讧之嫌,涉及大泽道门的颜面,着实不便与外人道出实情。而即便如此,也不能任由归元子摆布。</p>

“老道,你若不答应,从此一拍两散,我便将你在江湖耍钱、骗钱的勾当广为告之……”</p>

于野话音未落,急得归元子连连摆手——</p>

“你小子住口,我答应你便是。”</p>

“嘿!”</p>

于野笑了一声。</p>

“哼,你小子貌似憨厚,骗了多少人啊。说吧,问些什么?”</p>

归元子沮丧道,却又不忘提醒:“当一回伙计,问一句话,不能反悔哦!”</p>

于野点了点头,斟酌道:“归元道长,请如实作答,您来自哪里,去往何方?”</p>

归元子伸手拈须,状似沉吟,眼光深邃,悠悠说道:“来自来处,去往去处,生生死死三千回,万物归元化此身。”</p>

于野茫然不解、。</p>

归元子抱着酒坛子灌了口酒,美滋滋的吁了口酒气,而片刻之后,又瞪起双眼道:“你在此作甚?”</p>

四目相对,神情相似。</p>

于野怔了怔,道:“道长,你尚未作答……”</p>

归元子愕然道:“我说了啊,你小子听不懂关我屁事!”</p>

“……”</p>

“你接着问话,也未尝不可,拿酒来——”</p>

于野不等归元子伸手,急忙走出伙房。</p>

昏暗的船舱内,情景如旧。值更的陈家子弟均在甲板上忙碌,余下的众人或是睡觉,或是聚在一起耍钱。而桃疯等人,则是各守一隅打坐调息。</p>

于野回到自己的角落里,独对舷窗而坐。</p>

小小的舷窗外,海天摇晃,景色残缺,看着有些憋闷,却又让人眼光流连,亟待一窥天地的全貌。而一个大活人站在面前,尚且不明底细。试问,又如何看得透天地的玄妙呢。</p>

“蛟影!”</p>

“我忙着研修遁术呢,又有何事呀?”</p>

“我问归元子他来自何处,他答:来自来处,去往去处,生生死死三千回,万物归元化此身。这段话作何解读?”</p>

“他糊弄你呢,啥也没说啊。”</p>

“依你之见,他话语中是否暗含玄机?”</p>

“哦……这段话,为修道之人的偈语,究竟是故作玄虚,还是另有深意,与他的境界修为有关。以谨慎起见,你还是敬而远之为好!”</p>

“你也看不透他的修为,他总不会强过于你吧?”</p>

“修至结丹,仙道起步罢了。唯有元婴高人,方能踏入强者之列。之后尚有炼神、化虚、合体、合道、与大乘境界呢。据说大乘圆满之后,仍有更为强大的存在。可见修仙之道永无止境。不过,归元子若是世外高人,他岂肯躲在船上烧火煮饭呢。我方才仅为猜测,也许他就是一个老骗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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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你今日所为,不错呦!”</p>

“刷锅洗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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