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高兴有人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从来都是这样,平等从来都是说着给人听的,如果要是完全平等了,这个世界恐怕也就不存在了。 三鼎公司,到这个地方求职,至少需要本科学历,即使是硕士博士什么的,人家还不知道要不要你。 此刻,葛玉婷兴高采烈的走进三鼎公司的大门。 一个礼仪小姐拦住了她。 小姐那漂亮的脸上机械地笑着,说:“请问您找谁?” “我找你们兰总经理,我和他已经约好了的。”葛玉婷似乎胸有成竹。 小姐依旧笑着说:“那请您等一下。” 小姐拧着好看的身段去了总经理办公室。葛玉婷在门口等着回话。 她太知道这家公司了,这是这个城市数一数二的个体企业,兰总就是这里的老板,也是叶景红的叔叔,拥有和管理着这个规模不小的贸易公司。 小姐又娉娉婷婷地走了出来:“兰总让您进去。” 葛玉婷向小姐点一下头,走进了总经理室。 兰总叫兰伟达,一个过去的小业务员,现在成了一家大贸易公司的大老板,这对于一个普通的百姓来说,够伟大了。 大办公室里豪华的阵势,让她心底发毛,她忐忑不安地来到兰伟达的面前。 兰伟达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他像许多有了钱就觉得自己不是一般人物一样,总是面无表情,他看着葛玉婷。 葛玉婷小心地说:“兰总,我和叶景红是最好的朋友。她让我……” 兰伟达点了一下头说:“我知道。” 就像一个名角出场前,需要做一个特殊的铺垫似的,兰伟达说了一句话后就没了下文。葛玉婷站在他的面前,不知是该说什么,还是不该说。兰伟达看了几页东西后,才重新把目光投入到她的身上。 “景红和我说了你的事。你在一个工厂里做会计?” “是的。” “哦。我们过去见过面,那时候你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呢。现在多大?和我那个侄女差不多吗?”他的话突然多了起来。 葛玉婷觉得自己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来表现自己了:“我过去也在景红家见过您的。我们同岁,今年三十二了。” 兰伟达点了一下头说:“你都三十多了?不怎么像嘛。是啊,我都五十多了。” 他又看了一眼他手头的一份文件:“这样吧,你去找二部的经理秦凯。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你做什么,多少工资,他都会告诉你的。” 葛玉婷激动地想要跳起来,但她还是让自己站稳,说:“兰总,我真的谢谢您。” 兰总显然不需要再说什么,他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又低头忙了起来。 葛玉婷几乎是像一阵风似的来到二部的经理办公室。门半开着,她看到一个不到四十岁的男人,坐在一个大写字台前在看着什么。她慢慢地走了进去。她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亮堂,这和那个工厂的厂房和几间办公室相比,简直如同地狱和天堂之别。她敲了门,得到回应后走了进去。 “您是秦凯经理吧。” “是啊。你是……” “我叫葛玉婷,是兰总叫我来找您的。” 秦凯摆摆手,动作不大,可恰到好处。他微微地笑一下,说:“刚才兰总和我打招呼了。你是干财务的?” “是。” “是这样,我的一个会计退了,现在正好缺一个财务人员,你就来接这个缺吧。工资的问题,既然是兰总介绍来的,当然就少不了,一个月一千五你看还可以吧。” 葛玉婷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又怕说出了不合适宜的话闹出了笑话,或者把事情弄坏,竟让自己的嗓子哑了一下,发不出音儿来,就如同热闹的舞台上,演员们演着演着一下子就停了下来,突然之间来了一个冷场。 秦凯想了一下又说:“你来。” 秦凯把她领到一个十分宽敞的办公区域,十几个人在电脑前工作着。秦凯在一个显然是空下来的电脑桌前停下。 “这里就是你的位置,工作上有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说。” 到了现在,葛玉婷的伶牙俐齿已经不怎么听使唤了,只有不住地点头的份儿。 公司免费供应午餐。她吃着韭菜炒鱿鱼,酱猪肝和辣椒炒猪肉,心里在想,要是兴平看到这些会怎样想呢? 吃完了饭,她就给叶景红打电话。她掩不住自己的兴奋。 “景红,晚上我请你吃饭,一定要来,多找几个同学。我真的是太高兴了。你问我的经理是谁?他叫秦凯。” 电话那边说:“那可是个很迷人的男人啊。” “我觉得他这人很不错。好了,我们晚上见。 晚上,葛玉婷在新艺酒楼请客。 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大规模地请同学吃饭,此刻她脸色绯红,更显得娇媚动人,她不再是那个开不出工资的小企业的会计,而是一个有名的大公司的业务人员,而且工资是过去的三倍。 她约来的,不是富婆,就是贵妇,多年前她在她们面前还是鹤立鸡群,人人艳羡,现在她明显地不如她们了。 几年来,她有太多的无奈,也有太多的感慨。她的同学嫁的不是政府官员,就是大款富豪,而她当初嫁个歌手没嫁成,想的竟然是要嫁个老实人。龙兴平够老实,可要多窝囊有多窝囊。不然她不能这样惨。 她那时真是有病。 酒菜上齐,她手里端着酒杯不无感慨地说:“诸位,你们知道,我在我们那个工厂干了十几年,如果不是工厂实在不行了,我说不定还会在那里干下去。可是,我们那个厂子已经半年没有开过工资了,并且很快就要卖了……” 何丽环拦住葛玉婷的话:“你的老公不是在那里当厂长?他没有捞点钱呀什么的?如今哪一个厂长啊是白忙活的?” 葛玉婷苦笑着说:“他那个厂长你就别提了。这是厂里实在没有人管事儿,局里临时找了这么个人,人家谁都不爱干。别说给自己捞点钱呀,就连一把笤帚都拿不到手。” “怎么会呀,不是有厂房设备什么的吗?” “他可不敢。” “怕什么。你告诉他,不这么做就会后悔的。”另一个同学大声说。 “好了,现在不说他。可我现在又有了一个更好的工作。我真的没有想到,我还能到一个这样大的公司当一个白领,所以我现在要感谢一个人。”葛玉婷把目光转向叶景红。 “当然,景红可是个大好人。” “景红,谢谢你。 我们是多年的朋友,可我没有想到我的命运因你而改变了。没有你,三鼎公司就是要一百个人也要不到我头上的。我今天往那里一坐,感觉真是太好了,所以,大恩不言谢,请接受我的这杯酒。” 叶景红笑着:“看你说的。这也是你自己的命运,谁也不会把我们的美女总藏在深山老林里的。来,大家一起喝。为我们的美人改变了命运,干了这杯啊。” 大家响应着一起干了杯。 葛玉婷干了后说:“景红,你就别寒惨我了。我觉得你们个个都生活得有滋有味,有时候我都失去了生活的信心。你们个个都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可我呢?你们的老公让你们衣食无忧,可我呢?你们个个都是富婆,就觉得现在的人好象都是过着你们那样的生活似的。我想你们,可我不敢见你们,我觉得你们把我落下得很远了。现在我才又觉得我找回点和你们平等的感觉。所以,今天我要喝个痛快。来,喝。” 另一个同学叫着:“你把你自己说成什么了,景红说得不错,你可是我们羡慕的美女,谁也不会永远不去关注你的。还有,我们这些人属你多念了几年书是不是,你当个白领是最应该的了。” 葛玉婷的脸蛋儿粉红似春桃,眼睛汪汪如清泉,她一个劲地摇着头说:“我说你就别寒惨我了,我也只不过是中专毕业,和现在的小年轻相比差远了。做一个你们这样的女人什么也不操心,有老公不时地给钱,我们就是消费,那该有多好,可是我知道我自己没那个命。” 叶景红悄悄地问:“兴平在干什么?他还忙着那个厂子不成?” 葛玉婷哼了一声说:“他呀,现在还在做梦,幻想着工厂能够起死回生呢。我还真不知道他离开了工厂自己能够干什么。跟大家说句实在话,今天是我这几年来最高兴的一天。我现在又看到了希望。如果没有这个希望,我真觉得我活不下去了。光说现在的人图钱,你们说不图钱行吗?没钱怎么支撑一个家?怎么养活一个那么大的孩子?更别说是让孩子受什么教育了。说句笑话给你们听,如果我二十几岁没有结婚,我说不定也不管那么多,只要有钱,不管他多大的年纪,我都会嫁给他。你们不要觉得我是在瞎说。生活的确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 何丽环故做惋惜地说:“这就是我们女人的悲哀是不是?不过,也没什么。玉婷,祝贺你这个新的希望。不要哭,面包会有的,你现在不就有每月一千五的收入了吗?” 葛玉婷显然是有些醉了,或者是自己让自己醉了,她拉着叶景红的手说:“红红,我早就想,我什么时候也能喝醉一次,我那么说其实心里是苦的,可我现在心里是甜的,喝多是我愿意的,我高兴喝多啊。人生能有几次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