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记

葛夜跌跌撞撞地奔回便利店，突然，人愣住了。 “……” 眼前这家便利店，真的和昨晚是同一个地方么？？？ 只见一排排货架完好无损地放在原地，上面摆满了各种商品，规整至极，能让强迫症患者大满足的程度！ 这是…什么情况？ 昨天晚上，这里不是已经“毁了”吗？ 就算是收拾一整宿，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把它恢复原状吧！？ 葛夜将信将疑地推开门，满心疑惑地走进去，屋内，一个人已经站在收银台前，套上了工作围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嗯？你就是葛夜吧？”那人打了声招呼，旋即问道，“你怎么不在店里？我听老罗说，昨晚应该就是你在值班，为什么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店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啊这，我……”葛夜支支吾吾起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昨晚的情况。 总不能直接跟他说，“昨晚我撞鬼”了吧？那样的话，恐怕自己一定会被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葛夜眼珠一转，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昨晚，我被老板给带走了，所以，就……” 对吧，我这也不算是撒谎。 叶牧就是老板，我被他带走了，刚刚才回来。 没错！ 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全是实话！ “老板？！”那人闻声一惊，缩了缩脖子，有些恐惧于老板的威慑力，默默竖起大拇指，“兄弟，牛逼……老板的气场吓人不？” 葛夜想了想叶牧跟自己要钱时的模样，又想起那柄燃烧着黑炎的刀，啄米似的点头。 “吓人！可怕！” “是呢！可不咋的！打死我我也不想和他打交道。”这人看了一眼时间，沉声道，“我叫阿修，你昨天应该听老罗提起过我吧？ 刚刚我联系了送货的司机，现在路上有点堵，他们一会儿就到，咱俩准备一下，该搬货了。” “哦哦，好。”葛夜呆呆地回应着。 他的脑袋里还在思考着，为什么昨夜的一地狼藉，会转眼间恢复如常…… 有时间要问一下叶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商品没有损坏……那怎么说也得把两百块现金给要回来！ …… 阿修的年龄看起来不大，像是只有二十岁的样子，甚至比葛夜还显得年轻。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都年轻，身手也很麻利，今天新运输过来的货物很快就被葛夜和阿修两人合力搬运到仓库中码放整齐。 对此，葛夜不免有些担心之后自己和老罗一起运货的时候该怎么办。 老罗的岁数要略大一些，差不多有二十七八甚至是三十岁，不修边幅，脸上胡子拉碴的，不知道体力怎么样，搬起东西来快不快…… 上完货，阿修接替葛夜值班，葛夜便从店里离开。 由于昨晚没有通宵上班，甚至还被叶牧带回去睡了一觉，葛夜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倍儿精神，一点都不困。 这个时间，估计两个合租室友还没醒，索性葛夜就先不回去了，在周围转一转，享受一下清晨的阳光。 左转、右转，信步而行，葛夜竟然走到了一座之前从未来过的老旧小区。 小区的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大约有20年往上，五六层的小楼底下，聚集着好几个早起在楼下嗑瓜子、唠嗑的大妈。 “你听说了么，4号楼有一家被贴上封条了。” “因为啥啊？” “你还不知道？听说……是因为死了人。” “你可别瞎说啊！” “我没瞎说！你要是不信，自己去4号楼的301去看看，门上早都贴了条子，门口还有警察在把守着呢！” “4号楼301？那不是那个小姑娘她家吗……” “是呢！死的就是小姑娘，她是被她那个成天喝酒的老爸打死的！” “是，之前动不动就能听见她家屋里有惨叫声，就是那个酒鬼打的。 他年轻时喝酒把自己的老婆给打跑了，现在又打自己的亲闺女，你说，人怎么能狠心到这种程度？！” “之前那个酒鬼打女儿，听说就有邻居打电话报警，唉，可是那个女孩儿太柔弱了……她看见警察上门，竟然还不忍心让那酒鬼老爸蹲局子，把警察给糊弄走了，说是她自己不小心伤的。 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小姑娘…… 这次，好像是被那酒鬼用酒瓶子砸到了后脑勺，颅内出血，最后没人发现，一个人孤零零地就这么死了。” “我听说，他那个酒鬼老爸也没好下场！当天夜里他喝醉酒出去，失足掉进河里淹死啦！” “活该！这就是报应！” “哎，你们说，他家房子里两个住户都死了，那咱们这小区的房价不会也跟着跌了吧？” “呸呸呸，你可别瞎说！要是房价降了，那就怪你！” “就是……” …… “……” 葛夜静静站在老小区楼下，清晨的阳光和煦，明媚而温暖。 旧楼遮挡住一大片阳光，在楼后洒下阴影，葛夜置身于黑暗，脸上挂着一抹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的笑容。 一个人死了……他们在意的，却是自己家的房价。 讽刺么？ 葛夜抬头，看向三楼的那扇小窗，依稀可见，窗边那粉色的窗帘。 “那就是欣茗的家吗……” 一时之间，葛夜也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欣茗。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那个穿着牛油果色小裙子，甜甜的叫着“学长”的可爱女生，还是那个裂着巨口，身上长满了骨刺和獠牙的厉鬼【刹女】？ 窗户后那个小小的房间，或许就是她的全部世界吧？ “要上去看看吗？还是不要去？” “据说门上贴了封条，还有警察叔叔在外把守……这算是案发现场，我进去破坏了现场，不好吧？” 愣了一会儿，葛夜心一横，胸口生出一股“爱谁谁”的豪迈气概，心中念道，“管他呢！我是‘预备无常’，死过人的地方，我也该进去看一看！” “镜闪！” 休息一宿，葛夜的“蓝条”…或者说是体内的异能能量基本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眼神锁定三楼那扇窗户的玻璃，发动【镜闪】，借此媒介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渡”进去了。 房间很小，很温馨。 承载着一个普通女孩儿的全世界，和她的梦想。 呼~ 窗户和门都紧闭着，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掀开了放在桌上的卡通封面记事本。 “嗯？哪来的风？” 葛夜眯着眼，口上说着，“偷看别人的日记本，可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我可不能这样”，说着他捂着自己的眼睛，默默伸出手，把欣茗的日记本合起来了。 呼~ 风又吹了，日记本的封面再次被翻开，露出了扉页上的“楚欣茗”三个隽秀的小字。 “又来？奇怪了，风根本吹不进来才对啊……难道，是欣茗你想要让我看这本日记？” 哗啦啦~ 纸页翻动，日记本被“风”吹动，一页页翻过，最后停在某一页上。 葛夜：“……” 啊这…… 一次可以是意外，两次，那可就不是意外了。 “是你让我看的嗷，欣茗，那我可就看了。”葛夜环顾四周，像是在询问已经魂飞魄散的欣茗。 人死了，会变成鬼魂，由【无常】引渡到冥界，走程序投胎转世……也有一部分鬼魂身负怨念或杀气，变成厉鬼、恶鬼。 厉鬼被斩杀，便会魂飞魄散，彻底消散在世界上，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欣茗就是这种情况。 但是，或许在冥冥之中，她还有一缕残存的执念吧。 葛夜看向被翻开的日记本。 ………… 7月24日 晴 今天…王哲和我表白了。 我好喜欢他。 在他说出“我喜欢你”的时候，我甚至幻想到了我们的未来……一个温馨的小家，我和他，然后，再养一只猫…… 他会一直喜欢我的吧？那我们毕业之后就要结婚嘛？ 结婚… 我要不要告诉他我家里的事…… 要不要带他见我爸爸？ 我好纠结…… ………… 葛夜：“……” 风再次拂过，纸页沙沙作响。 ………… 11月8日 阴 起风了，最近天气好凉。 我在网上学会了织毛衣，想给王哲织一条围巾……给爸爸也织一条。 他那件大衣已经破了，却一直也舍不得换，会不会冷啊？ 我买了两种颜色的线，给王哲用黄色的线，爸爸不适合太亮眼的颜色，用灰色的线给他织。 ………… 11月15日 王哲带我出去吃好吃的，总是让他花钱，我觉得这样不好…… 我想和爸爸说实话，告诉他我交男朋友了，每个月多要200块生活费…… 他会给我的吧？ ………… “……” 人和人的悲欢各不相同。 葛夜合上日记本。 只看这三页，就已经足够了。 桌边放着一个书包，葛夜缓缓打开拉链，里边果然有一灰一黄两条围巾。 推开房门，葛夜走进客厅。 茶几上，放着一个旧相框，相框上的玻璃早已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那个酒鬼大叔，在喝醉酒之后，不知有没有摔打过这个相框，葛夜想，或许是摔过吧，把玻璃摔得碎了一地。 照片上，欣茗还是个小女孩儿，那时，她的妈妈还没有和爸爸离婚，一家三口聚在一起，不知过的幸不幸福。 葛夜无言，默默把那条灰色的围巾缠在相框上，又从地上捡起一个空酒瓶，放到了镜框旁边。 “……” 屋外，一名站岗的警察疑惑道。 “嗯？屋里怎么像是有什么声音？” 他摘下封条，推门看了眼，又狐疑地关上门。 “奇怪，我刚刚明明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