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悍山和欧允棠回到家,关上大门。 欧允棠说:“悍山,我明天想给丛笑打个电话,让她把丁伯父看过的报纸给我留着,我让人定期去拿。” 莫悍山:“行啊。我们可以问一下丁伯父,可不可以帮我们农场订几份报纸。我们天天守在农场里,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就像聋子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瞎子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欧允棠拍手:“好,比喻得好。” 莫悍山:“……调皮。” 欧允棠拍了拍脑袋:“不如我们去买两台收音机?这样就可以天天听新闻啦。” “我们一台,给大家一台,放在会议室里。到了晚上,大家可以听故事,听戏曲,听评书。平时在大棚里干活的时候也能听音乐。” 莫悍山笑:“聪明。明天给赵副局长打电话,托他给买两台收音机。桦林县买不到,就让他托关系在省城买两台。” 欧允棠已经习惯了这个年代买东西的方式:贵重的物品,老百姓很难买到。 对于手表、收音机这些稀缺的东西,供销社惜售。 藏着掖着的,就是不卖给你。 所以,买收音机,请赵向虎帮忙最合适。 欧允棠笑眯眯地捏住莫悍山的下巴:“嗯,办事能力不错,点赞。” 她的手指,调皮地拨了拨莫悍山的胡茬。 看到自己媳妇细嫩的脸庞,莫悍山眼神一紧:“调戏我?” 欧允棠意识到不妙,扭身就走。 突然间天旋地转,人已经坐在莫悍山大腿上。 “干嘛,讨厌。” 虽然说着“讨厌”这两个字,可那语气,咋就娇滴滴的呢? “媳妇”,莫悍山下巴抵住欧允棠的发顶:“我也想要孩子。” 他的胸膛炽热,宽大的肩膀,给欧允棠提供了一个温暖的港湾。 怦 怦 怦 他的心跳也很快。 欧允棠的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诱惑,浑身的热血上涌。 是啊,苗苗都怀孕了。 王宏杰比莫悍山还小两三岁呢。 结果王宏杰先做了爹。 莫悍山,毫无疑问,着急了。 她脑袋埋在莫悍山怀里,偷笑。 “还早呢,等农场挣了钱再说。” 她的意思是农场走上正轨,有了大笔收入再考虑生孩子的事。 莫悍山却说:“说定了,农场挣到第一笔钱,我们就要娃。” 糟糕,被这家伙偷换概念了。 农场挣第一笔钱,那就是这批大棚里的蔬菜成熟采摘的时候,也就是春节前就可以挣钱了。 春节的时候怀孕? 太早了。 “讨厌,你偷换概念。你故意的。” “我没偷换概念。好啊,你故意引导我偷换概念……” 两个人闹成一团。 莫悍山抱着欧允棠往卧室里走的时候,有人拍门:“厂长,厂长,你睡了吗?” 又是杜凯。 莫悍山气得咬牙。 这小子,可真会挑时候。 他也不开门,喊了一句:“什么事?” 后面竟然传来田彪的声音:“悍山兄弟,花花不见了。” 莫悍山和欧允棠都一愣。 田花花。 他们已经很长时间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就好像,这世界上就没这么个人一样。 莫悍山放下欧允棠去开门。 大门外,杜凯打着手电筒,田彪苦着脸站在旁边。 看到莫悍山,田彪跟见了救星一样。 “兄弟,帮帮忙,花花不见了。” 莫悍山闪身:“田哥,进来说话。” 欧允棠站在堂屋里,看见田彪满身风霜,头发湿透,额角也是汗。 一滴滴顺着他黑红色的脸颊往下淌。 田彪看到欧允棠,赶紧打招呼:“妹子,还没睡呢?” 欧允棠:“田哥,花花怎么了?” 田彪:“昨天一大早,我媳妇叫花花吃饭,结果人不见了。” 等到下午,还是没见人影。” “我爸妈以为她去了姥姥家那边。让我过去找人。结果花花也没在那边。” “爸妈就生气,说等到天黑再不来,就关大门。” “结果天黑了,连个影子也没见着。” “夜里,花花也没回家。” “我爸妈慌了,天亮后去整个村子里和两三个村子里找了一遍,都说没见人。” “村子里的人也帮着找,整个农场都找遍了,没找着。” 田彪说着,都快哭出来了。 “悍山,我这是没办法了,赶过来找你。” “你有车,你办法多。你帮帮忙吧。” 一个大汉,几乎要给莫悍山跪下。 莫悍山扶他坐下:“田哥,别急。” “花花失踪前,是不是和人吵架了?” 田彪一滞,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他就开口了:“前天下午,村里人因为那500斤棉花的事,跑到我家,和我妈打了一架。” “花花也被打了。” “她想不通,要去找厂长评理,被我爸骂了一顿。然后她就失踪了。” 欧允棠、莫悍山和杜凯三人对视一眼。 没想到,事情的导火索竟然是那500斤棉花。 不用问也知道,村民们的希望落空,去骂张敏。结果田花花不服气,要去找厂长,却被田大壮骂了一顿。 田花花赌气,然后失踪了。 杜凯不高兴了:“田哥,那500斤棉花本来就是我们的。是张婶太贪心,惹得全村人都不高兴。嫂子没办法,这才收回承诺,把那500斤棉花拉回来。” “花花失踪这件事,可和嫂子没啥关系。” 田彪连连点头:“那是,那是。这里头的道理,我们清楚得很。花花一根筋,想不清楚。她糊涂啊。” “等找到她,看我怎么骂她。” “不过,悍山兄弟,你看……” 他乞求地看着莫悍山。 莫悍山:“我这就叫人去找。杜凯,你把咱们农场的所有男人都叫到会议室里,我们去那里集合。” 杜凯带着田彪走了。 莫悍山带着歉意地看着欧允棠:“媳妇,你先睡。我先去找找人。” 欧允棠温柔一笑:“当然。大晚上的,多拿几个手电筒。” 莫悍山用额角蹭了蹭她的鬓角,这才走了。 欧允棠关上大门,拴上门栓。 叹气。 这个田花花,可真会找事。 竟然玩失踪。 不知道藏在哪儿。 她看了看星星点点的夜空,回房睡觉去了。 …… 秋天的夜,很凉。 滴星农场的男人不多。 莫悍山、杜凯、吴圣亮、王宗远、张克礼。 王宏杰没来,毕竟人家媳妇刚刚怀孕,身边得有人照顾。 只有一辆大卡车。 莫悍山让杜凯开车,几个男人和田彪上车,在寒凉的夜风中前进。 同样的冷风,也吹在田花花的脸上和身上,即使她身体壮硕,可也冷得要命。 她昨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骑车出门,辨明方向,去滴星农场。 她只听村里人说滴星农场在6号农场往前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她和大部分村民的理解是一样的,就是两三个小时的自行车路程。 而莫悍山说的是:开车要两个多小时。 骑车和开车,那能一样嘛? 田花花就顺着国道拼命往前骑车,等大太阳出来的时候,田花花估摸着快到了。 她下了国道,拐入一条岔道。 接着往前骑车,人越来越少。 她好不容易抓到人问一下,大家都没听说过什么滴星农场啊,就有人胡乱指路,也有说往这边的,也有人说往那边的。 总之,到了半下午的时候,田花花累得够呛,下车靠在树下休息。 不料,竟然一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天都快黑了。 夕阳隐没,余晖透过云层,把周边的云彩染成淡淡的桃粉色。 可是,她的二八大杠不见了。 她把方圆两里地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她的自行车。 田花花明白,车子被偷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没了车子,只好掉头往前走。 又累又饿,只好偷了沿途的哈密瓜,连吃两个哈密瓜,胃里才舒服了一些。 等她休息好,天完全黑透了。 西疆这个地方,昼夜温差非常大,素来“早穿棉,午穿纱,夜里围着火炉吃西瓜”。而田花花出来得急,穿得也薄,现在凉夜秋风一吹,浑身都冷透了。 田花花一边咒骂欧允棠,一边抹黑赶路。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走到何处,从远处传来一声长嚎。 紧接着,几双碧绿色的眼珠子,透过浓密的夜幕,看过来。 田花花吓得几乎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