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沼北部,一只质似白玉的小舟正向沼泽外飞驰,所过之处,沉寂的薄雾一阵翻滚,短暂的空白中曳着一道长长的尾迹。 舟上,沈逸调息一个多时辰后,终于缓缓睁开眼,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他感受了一番体内的状况,伤势已经控制住,元力自发地从丹田内漫流出,沿着各级经脉一路深入肌体细微之处,其间附带的生机正快速修复各处损伤。 按照这个速度,只消不到一日,便可彻底恢复,比他原先预估的两三日还要快上许多。 “恢复得如何?” 沈逸一抬头,便迎上苏凌萱的眼神,他露出微笑,道: “比预想的要好,大概一日便全部恢复。” 苏凌萱眉头微松,胸膛起伏一下,嘴角略略勾起一个弧度,道: “那便再好不过了!” “再有四个时辰,我们便能从这黑泥沼出去,算上黑泥沼外的路程,不到半日便能回到宗门。” 听得此言,沈逸眉头反倒轻轻皱起,道: “凌姑娘你的伤势……” 苏凌萱闻言,略略回头道: “些许小伤,比你的轻多了,不碍事。” 沈逸听罢,脸上不见喜色,眉头越发紧锁,思忖良久,反复斟酌用词,这才道: “归宗之事,是否再缓上一两日?” 苏凌萱身体顿时一僵,瞬间又恢复过来,如风一般回转,一双自带些许冷冽的狭长眼眸不解地望着沈逸,见他紧锁的双眉,又是一怔。 “你可是还有顾虑?” “凌萱的师尊乃是葵水宗大长老,宗门内应当不会有不开眼之人对你不利。” 沈逸默不作声,定定地看了她几眼,道: “一出灵药秘园,我们便不走寻常之路,一路向北而行,更是冒险穿越黑泥沼,地泽宗一行,何以会提前在沼内埋伏,且设下围困阵法?” 苏凌萱一愣,狭长的眸子眨了眨,脱口而出道: “应当是那地泽宗宗主施展了那门秘法,令他们持标识物而来……” 但话至此处,她忽又停住,再说不下去。 那门秘法虽有追踪之效,但受限于距离,实际的效用却并不算大。 更何况,在地泽宗已知的消息中,沈逸不过一介散修,遗迹出口开启后,按理便应该离去,找寻他的踪迹就变成了极难之事,更不会有人知晓他会与自己同行。 联想到沼泽内被人埋伏的一幕,苏凌萱蘧然一惊,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森森冷意由内而外地散发,将身上冰蓝色甲胄都染出片片霜花。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葵水宗内有人将她的行踪透露给了地泽宗之人! 她开始细细回想从遗迹内出来后所遇到过的葵水宗同门,一张张面容在她脑海中掠过,停驻片刻后又被她否定、驱散,重新换上一张。 如此反复百多遍,她始终无法确定,到底是何人泄露她的行踪。 秘园本就孤悬悬于宗门之外,每日光是往返于宗门与秘园间递送灵药的寻常弟子便有几十人之多。 她与沈逸停驻的几日里,进出的弟子少说也有三百多人,这数百人里,她甚至不知到底有谁,又如何能确定到底是何人泄露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