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的不是鬼神，而是那个弱小无力、只能将最后希望寄托于鬼神之事上的无能的自己。</p>
虽然说这只是个梦境，她就算出手也改变不了已经注定的结局，但是…</p>
至少能让这孩子做个好梦。</p>
于是她闪身从神像后面出来，在小家伙的面前驻足俯身。</p>
“莫要哭了。”</p>
地上的小团子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一张小脸上沾满了血迹看不出本来的面貌，眼圈还泛着红，泪水要掉不掉地挂在眼睫上。</p>
他先是怔愣了一瞬，然后眼中溢出狂喜。想要去抱住仙人的衣角，却又顾忌到自己身上脏污，只是往前膝行了几步，又重重地叩了首：</p>
“我、我…”</p>
“我知道。”仙人叹了口气，俯身掰断了小家伙贯穿小腿的箭矢。抽出后愈合了伤口，将小团子整个抱起：</p>
“你父亲是个好将军，我们去找他。”</p>
“爹爹…还活着吗？”</p>
“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祝影把人在怀里颠了颠，调整了更舒服些的姿势，抬步迈出寺庙。</p>
“我们去为他报仇。”</p>
豆大的雨珠打在人身上隐隐作痛，却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主动绕开了白衣仙人所在的范围，连一片衣角都未曾沾湿。</p>
小团子把脸埋在仙人的肩膀上，陷入了沉默。</p>
是啊，他早就知道结果了。父亲身上负了七箭，能带着他躲到这里来都是奇迹了，又怎么能甩开身强体健的追兵。</p>
只是他太恨了，恨无能无力的自己、恨那帮屠杀族人的北蛮兵。</p>
仇恨几乎占据了他的全部生命。半月后朝廷调兵反击，将那些罪人的脑袋尽数挂在城墙上。他一下子就失去了仇恨的目标，转而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p>
他需要恨些什么东西来让自己继续活下去，于是转而恨上整个北蛮、还有那高高在上又不作为的虚假神明。</p>
及冠后的牧箫引横扫北蛮所有部落，落得一个常胜将军的美名，却只能在余生中抱着对神明的恨意空虚地活下去。</p>
但是现在，这个梦境中的小团子还没有经历过绝望。他被祝影抱在怀里缓步向前，周遭的树影却在飞速后退。</p>
缩地成寸，仙家赶路最便捷简单的手段，凡人用起来也不会有不适。</p>
随着距离越来越远，祝影也感叹起这位父亲的毅力之强大。</p>
愣是拖着强弩之末的残破之躯来到几里外的杨树林中，最后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而倒下。</p>
那几个北蛮制式的士兵看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举起弓弩，被她抬手一挥尽数卸下武器。</p>
一架袖驽落在她的脚边，她就把怀中的小团子放下来，示意他去捡。</p>
“这仇，还是自己亲手来报比较痛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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