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样。</p>
他黑如星辰般的眸子毫无焦距，站在那里僵硬着，似乎不敢去想心底那股可能的猜想，仿佛还在期待她下一刻会突然醒过来。</p>
可是还在祭台上的龙兮，空洞的眸子没有看向在她怀里撕心裂肺叫着的龙蛋，没有看向夜月，而是望向了他。</p>
她手里紧紧拽着褪下来那片能够复死人生白骨的龙鳞，朝着他缓缓艰难抬手，哑得几乎听不到声音，“沈……潇冥……”</p>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死亡边缘，最想见的不是疼到骨子里的龙蛋，而是——他。</p>
他明明爱着别的女人，他明明连看着自己死一点难过都没有，站在那里连接近都不肯接近她，他明明那么嫌弃龙蛋，连抚养都不肯替她抚养，不肯完成她最后的心愿。</p>
可是她还是，无法割舍对他的感情。</p>
她想这辈子都栽在他沈潇冥的手里了，想扯唇，却发觉自己已经无力这么做了，缓缓抬起的手，也猛然重重落地。</p>
龙兮收回了看着沈潇冥的目光，因为他始终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因为她已经绝望，不再是奢望什么了，她空洞的望着神龙族的天空，那么蓝，那么广阔。</p>
就一如她几万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变，仿佛又什么都变了。</p>
她对不起神龙族的人，最不该的就是爱上沈潇冥，忘记了神龙族的仇恨，还和仇人之子，生下了神龙族的血脉。</p>
她死后都愧对神龙族……</p>
龙兮身旁的声音渐渐远去，她湛蓝色的眸子印着蓝天白云最后的痕迹，沾湿的泪水缓缓滑落，逐渐……闭上了沉重的眼皮，从今往后，这世上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了。</p>
当龙兮失去意识那刹那，夜月才走了上去祭台，走到了她的身旁时，顿了顿步伐，没有丝毫理会一旁哭喊的龙蛋，而是俯身将她紧紧握着的手心掰开。</p>
看到那片沾着血光的龙鳞，夜月眸子泛光，连忙从她手中夺走了！</p>
她看着那片龙鳞，嘴角微扬，太好了，秦有救了。</p>
就在夜月转身不看任何人离去时，突然有人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逼迫她停了下来，夜月抬眸望去——</p>
只见沈潇冥从未有过的陌生的眼神看着她，还算冷静的问，“你不是为我才想得到这龙鳞的，对吗？”</p>
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夜月深深看着他说，“是，我为了救秦才想得到龙鳞。”</p>
仿佛报复的口吻，他还真以为他有多受欢迎，有一个那么爱他的龙兮，不懂得珍惜，还想占有她，心里爱着一个，又想贪心占有一个。</p>
这就是他的报应。</p>
“那你说想和我在一起，回来冥界接近我，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龙鳞救秦？”沈潇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的反问她，甚至不觉得那个冷静的声音是他自己。</p>
“没错，你还想知道什么？”夜月嘲讽反问，她还以为现在他应该迫不及待去看看那个为他而死的女人。</p>
“为什么这么做？我真心对你，你却利用我去救秦？夜月你利用我我无所谓，为什么……要害死龙兮？”最后一句，沈潇冥说得咬牙切齿。</p>
可是夜月却笑得恣意，“害死她的人，不是我，是你啊。”</p>
见他脸色苍白，夜月心底爽快地说，“沈潇冥，她是为了你才死的，才心甘情愿蜕皮死的，为了救你受的诅咒不是吗？”</p>
“那是你骗我说要和我在一起，我才……”沈潇冥眼底迸发恨意，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令人厌恶。</p>
“我骗你？难道不是你自己痴心妄想想和我在一起？”夜月反问，冷笑，“我有强迫过你和我在一起吗？对，我承认我利用了你，可你对得起我？”</p>
“我做了什么事对不起你？”沈潇冥此刻无法接受面前发生的一切，只想揪着一个人理清楚思绪，他甚至不敢去看祭台上死去的女人，僵硬着身子。</p>
听着龙蛋的撕心裂肺叫声，听到头痛欲裂，只想找个解脱。</p>
可是夜月却给予他更沉重的打击，扯唇笑道：“你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还在我面前装作爱我，你其实就是不甘心我爱别的男人，才想得到我，来满足你自私的虚荣心，沈潇冥，是你自己害死了你心爱的女人，你怪不了我。”</p>
“你在说什么？我爱的明明就是你，不是她……”沈潇冥身子仿佛不稳，强撑着从唇缝溢出这句话。</p>
“你爱我，你会让另外一个女人爬到你的床上？”夜月冷冷揭穿了他虚伪的面目。</p>
下一刻沈潇冥眼神微凌，看着她不是心虚她为什么知道这件事，而是愤怒，“所以，你才接近我逼的我去问龙兮取龙鳞？”</p>
“对，只不过你应该不知道，龙兮原本可以不必褪下龙鳞，只是因为你的要求，她才……”说到这里，夜月冷然抚开他的手臂，残忍说，“她才决定牺牲自己，来成全……我们。”</p>
听罢，沈潇冥脑子一片嗡嗡响，他甚至看不清面前这个恶毒的女人的模样，每呼吸一下都伴随着疼痛，“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她明明说过来神龙族就是为了百年一次的蜕皮。”</p>
“她在骗你，沈潇冥。”夜月想离开，走之前顿了顿步伐。</p>
“她……为什么要骗我？”沈潇冥根本没有心思阻拦她了，只是一步步后退，仿佛不可置信，仿佛无法相信她口中的事实。</p>
夜月留下最后一句话，就仿佛仁慈放过他一样离开了，“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那颗龙蛋是你的，沈潇冥。”</p>
这句话，仿佛魔咒一样让沈潇冥的世界彻底崩塌。</p>
他没有去在意夜月的去留，而是缓缓转过了身，一瞬不瞬看着面前祭台上躺在血泊中毫无声息的女人，以及那颗龙蛋不绝于耳的嘶吼。</p>
沈潇冥神智恍惚地低喃了一句，“这不是真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