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宫中本无多少光亮,能照明前路,不过全仰赖于石壁上的明珠。 此类宝物对修为高深之人而言,虽只能算个无大用的玩意儿,可若拿到凡俗坊市间去,倒还能值上一笔金银,更莫说整座地宫有明珠不知多少,要是换在平日里,葛师姐必是会将之全数收入囊中。 但眼下的她急于逃命,已是全然顾不上这些身外之物,想到方才那般景象,心中又是浮起一阵惧意。 适才她拿了津华尊者的传承,便想着赶紧逃出此地,哪知道地宫中满是尘埃黄土,更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道,让她神识受阻,在内仅能视见周遭两三丈方圆的地方,葛师姐身怀重宝,心境本就不平,一来二去间却是在地宫内迷了路。 她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又正好与一白发老道撞个正着。葛师姐定睛一看,惊觉此人正是之前化解了洞前禁制的真婴修士,遂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在心中翻找起脱身借口来。 然而严易燊握着阵牌在手,能借此稍稍感知到前主津华尊者的气息,如今往眼前女子身上一看,就知那暗室中的东西,多半是遭此人给拿了去,一时间杀意沸腾,根本不欲听这女子解释半句,抬手就要先取此人性命,把玄无阵书夺了过去! 葛师姐倒也是个敏锐之人,只从白发老道凶狠眼神中,就晓得对方杀心已起,如今求饶也是无用了。 她暗暗咬牙,握碎颈上一截玉符,其身刹时便化为一道烟尘,迅速潜入地宫无尽黄土之内,严易燊见状要追,掐起手诀却发现这女子气息隐秘,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遮掩了过去。他已是真婴修为,知道能遮掩过自己神识的法门,必然是出自同阶甚至修为更高的人之手,而此人气息虽然浅淡,却不是完全捕捉不得,便也应是真婴修士的手段。 想来便是这女子师门中给的保命底牌了。 严易燊怒意未消,恨不得赶紧将此人捉来抽筋扒皮,他暗道,却不晓得这样的保命之物,你手里究竟能有多少,就看看是你背后那人厉害,还是老夫的手段更高一筹! 葛师姐虽暂时保住了小命,心中却也明白,只要她还在地宫中一刻,就不可能脱离得了险境。而方才所用的那遁行符箓,实还是数年前宗门大比,她从门中一位真婴长老手中得来,到手后一直是小心爱护,只待遇到危及性命的生死关头,才会用出此物保命,是以身上已是没有第二枚,若等那白发老道将她追上,便就真的只有引颈受戮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葛师姐越是担惊受怕,严易燊便追赶得越急。 等玉符的最后一丝法力用尽,地宫中的黄沙已是掩盖不住她的身形,眼瞧着就要被白发老道追上,在拐角处却另外出现了两道身影。 葛师姐瞪起双眼,唯恐这两人也要来取自己性命,当即便调转方向,想要绕过两人离开。可怕的是,她这念想才在心中升起,就见当中一女子抬手握紧,将周遭无尽黄沙如龙卷般引入掌心,最后化作一粒微尘,被其随手扬在身后。 而黄沙消失,她也瞬间显露出身形来,只略微感知到对方身上气息,就被近乎恐怖的威压拍在了地上,一时间竟是再起不能。 葛师姐狼狈伏在地上,扑面而来的尘土让她不自觉拧了眉头,随后却是眼珠一转,察觉到身后追赶过来的白发老道,竟然也在这两名女子面前停下。虽仍旧对自己身上的宝物虎视眈眈,却似乎十分畏惧,一直没敢上前。 “两位前辈!两位前辈!”她撑起身来,目光狡黠如狐,直直盯着赵莼二人,道,“还请两位前辈救小女子一命,小女子愿献上津华尊者传承,前辈请看!” 见面前两人目光投来,葛师姐连忙从袖中将那玉简取出,并着津华尊者的符牌,一齐交给了赵莼。 这之后,又怯怯地看了身后之人一眼,垂泪道:“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从小女子意外得了这门传承后,便遭那老道一路追杀至此,直待遇到了两位前辈,才勉强有了活路,想那老道也是为着津华尊者的传承而来,前辈可得小心防备。” 赵莼对她一番话语充耳不闻,只垂眼往手中符牌看去,见上头的确写着津华二字,便就知道此人手中得来的东西的确与津华尊者有关,遂收起符牌再看那玉简,这一看,赵莼心中倒是起了些兴味。 玉简上四个篆字,皆是以旧篆书写,由上至下写着“玄无阵书”四字,带有不容忽视的玄奥之感。 这定然不是寻常功法! 赵莼几乎可以一眼断定,此等法门已然超出华尘派可以拥有的品级,津华尊者握有此物,大抵也是他从其余地处得来。 见了这玄无阵书,又看白发老道对之一脸狂热,哪怕强敌在此都不舍逃离的模样,赵莼心思一转,顿就知晓老道此行或许就是为了这东西而来,而对于玄无阵书,他也一定比自己知道的多! 才见赵莼二人出现,严易燊便大感不妙,等看到玉简当真落入赵莼手中后,他就知道今日是无法拿到玄无阵书了,失悔之下,便只能把这两名女子的形貌记在心头,待来日再从她们身上夺回宝物。 意识到白发老道有遁逃之念,赵莼更不能容他离去,只见她纵起剑气一指,道:“狡猾奸诈,可知不能轻信。”便先除了那敷明山女修的性命,遂又单手结印,并起两指竖在身前,令剑光向四面八方横展过去, “十方剑阵,开!” 寒光银白若雪,剑气破空穿云,眨眼间化出十柄银白长剑,分别居于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相互间以剑意相连,完全封锁一处天地! 而此刻,这十方剑阵正是完全将地宫罩入其间,使入目之地俱为剑影,无处不是肃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