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云梦两大皇朝。</p>
从午时三刻起，一直杀到日薄西山方才罢休。</p>
呜呜号角声中，双方丢下约莫六七十万具尸体，缓缓撤退。</p>
牧野平原血气冲霄，不见碧浪起伏。</p>
晚风吹过，支离破碎的尸体铺了一地。</p>
尤数战争刚开始时，双方碰撞处，赫然堆起一条极长极长的尸体堤坝。</p>
“嘎~嘎~”</p>
天空中盘旋着一群乌鸦，叫声聒噪。</p>
这是一场群鸦的盛宴。</p>
拒仙雄关之巅。</p>
夕阳恍若燃烧的血，泼洒在少女如缟素衣上。</p>
“嘿嘿……”</p>
得意笑声中，血瞳张雪伸出一条胳膊，搭在少女肩膀上。</p>
“真好啊，再来两场这样规模的战争，百万仇人皆尽死绝。”</p>
“你报不了仇，雪不了恨，便无法斩断过往。”</p>
“斩不断过往，我就能放肆生长。”</p>
“终有一天，我会将你吞噬，成为这具躯体的新主人。”</p>
“哈哈！”</p>
金瞳苍雪轻轻握住少女手掌，柔声道：“雪儿，莫怕，有我在。”</p>
“咱们两个联手，她夺不走的。”</p>
“雪儿，我觉得那些人说得对。”</p>
“他们说你太固执，迟早会害了自己。”</p>
“他们说你并非是为了要给小雨报仇，而是只想斩杀心魔。”</p>
“他们还说你很可笑，哪有把百万人都当仇人的。”</p>
“他们还说小雨当年不过五岁稚龄，全身上下的肉还没二两，连一位兵卒都不够吃。”</p>
“而你，却将恨意散播到拒仙城百万兵卒，散播到每个人的身上。”</p>
“他们说你脑子有问题。”</p>
“我也这么觉得。”</p>
金瞳张雪循循善诱道：“雪儿，我知道你内心很痛苦很纠结。”</p>
“只为小雨报仇，他们骂你为一杀众，不可理喻。”</p>
“你若说是为了元灵三年，三军大营后那座骨山，为了拒仙城四百余万百姓复仇，他们又会骂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圣母婊、虚伪。”</p>
“雪儿，人间如狱，与其饱受折磨，不如睡一觉，将身体控制权交予我。”</p>
血瞳张雪怒瞪金瞳张雪，“闭嘴，你个圣母婊！”</p>
少女面无表情，呵斥道：“都给我闭嘴！”</p>
“呼~”</p>
吐出一口气。</p>
再深吸一口。</p>
少女碎刘海下，覆盖半面额头的狰狞胎记，渐渐亮起霞芒。</p>
少女颀长身形，缓缓腾空而起。</p>
离地约莫四五丈后。</p>
居高临下俯望牧野平原的少女，慢慢伸出双手。</p>
随即双手合掌，十指相扣。</p>
天地都好似微微一颤。</p>
一股极鲜极艳的色彩，自少女大片胎记内黏稠流出。</p>
仿佛蘸了浓墨的粗毛笔，于宣纸上重重落笔，笔走龙蛇。</p>
长空之上。</p>
赫然挂着一条黏稠流淌的血河。</p>
山海关，山海城头。</p>
云梦皇朝国师雨化衣抬眸遥望。</p>
神色惊疑不定。</p>
“那是什么？！”</p>
“是师兄搞的鬼吗？！”</p>
“莫不是想逆天而行，强改这场战争的结局？”</p>
“他疯了？不怕被天云山打碎神魂？”</p>
……</p>
拒仙城，北城墙上。</p>
镇北王殷恒，清晰望见拒仙雄关之巅的张雪。</p>
“是她！”</p>
“那少女要做什么？”</p>
“吞噬气血精华？！”</p>
正在撤退的两朝近两百万将士。</p>
此刻不约而同齐刷刷抬头，呆呆望着那条游龙一样的血色长河。</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