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原对江强的“吝啬”并不排斥。 尽管薪水不是特别高，但对这些外国医生而言，比起国内的收入要略有提升，关键生活质量能得到保证。 外国人在华夏仗着高鼻梁白皮肤就能获得优待的时间已经一去不复返。 想要扎根，必须要付出努力。 就跟当初华国的医生想要在国外医院开辟天地一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江强好不容易跟赵原有机会说话，等手术结束之后，拉着赵原在办公室聊了很久。 江强描述了自己对天华外科的布局。 赵原给了不少意见。 若是换做其他人，赵原可能会惜字如金。 但江强不一样，赵原认可他是自己的同伴。 江强在行政岗位上的表现优于业务岗位。 尽管江强每周还做手术，但比起以前少了很多，根据上级部门的安排，江强后期将会在管理上投入更多的份量。 陈晋在院长职务上，最多还有四五年，接下来江强将有机会竞争天华的一号。 当然，江强并非没有敌人。 比如从分院升上来的成刚，又或者从其他医院空降一个领导。 即使没办法成为一号，但江强绝对是业务上的主管领导。 至于赵原，短时间内，跟江强不存在竞争关系。 江强是个聪明人，想要让自己的位置稳定，必须要跟赵原打好关系。 赵原还兼任神经外科和胸心外科的主任，有了他的支持，就不用担心业务上会有较大的波动。 “聚合物瓣膜的奖项下来了。虽然经过了一番波折，但还是拿到了国家进步一等奖。”江强拿出一份公示文件递给赵原。 赵原差点将此事忘记。 省内奖项申报得很顺利，但国家层面评奖，要求很多，竞争对手也强，所以赵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赵原道，“辛苦你了。” 江强挥手，“咱俩没必要那么客气。胡维成的确是个人才，没想到他在生物材料领域有这么多成绩，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赵原微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前不久蝾螈集团已经考虑给胡维成晋升了。他现在是集团副总裁，首席工程师，股份也不少。” 江强随后拿出一份材料，递给赵原，“这是刚讨论出来的一些科研项目，你拿回去看下，然后提供一些建议。” 赵原将材料收好，这些项目涉及国家实验室的方向，必须要仔细梳理。 赵原心中暗叹了口气，又得当两个世界的搬运工了。 其实两个世界的科技进程相差不大，但差距往往就在细微之处。 抓住了细微之处，就可能产生巨大的飞跃。 与西方国家的差距就能得以缩短。 如今有国家实验室作为基础，赵原大部分精力可以放在手术上，自己负责给方向，科研项目由专业团队来完成。 江强在天华搜罗了一批搞科研的医生，天华这种级别的医院从来不缺少学霸，有些学霸在业务上体现不出优势，但让他们搞项目，做实验，分析数据，完全对口。 尽管国家实验室成立才几年，但论文数量突飞猛进，取得的成绩显而易见。 跟江强道别，赵原来到地下停车场，将材料放在车内，转身钻入另外一辆车的副驾驶。 柴婧笑道，“为什么要安排在这里接头，不怕被别人看见吗？” 赵原微笑，“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吧。” 相识多年，赵原与柴婧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 偶尔会见一面，但每次相见都有极为熟悉的感觉。 柴婧不时看一眼身侧的赵原。 这个男人在自己的生命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说得肉麻一点，生命因他而生动、鲜活…… 柴婧确定自己深深地爱着赵原。 毫无保留、全心全意、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水到渠成、三生有幸、打破世俗也一往无前。 柴婧不想用任何东西束缚赵原。 因为一旦束缚，一切变得不再纯粹。 来到一处环境雅致的餐厅，两人用餐结束，来到柴婧的住处。 赵原取出一份资料递给柴婧。 这是赵原专门给柴婧拟定的治疗方案。 柴婧看了一眼，惊讶道，“真的能痊愈吗？” 赵原道，“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柴婧眼睛泛红，“行，我相信你。” 赵原为何要花费那么多精力财力在异体皮肤移植上。 抛开虚无缥缈的情怀与理想。 其实只是为了一个承诺而已。 对柴婧而言，腿上的瘢痕是否得到治愈，早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所慕之人心里一直有自己。 柴婧朝赵原靠近，两人的手，手指绞在一起。 “我们去天台吧？” “天台？那里风大！” “据说还有半个小时会有流星雨！” “走，我们一起去看流星洒满天际。” 露台上摆放着一个天文望远镜。 赵原没想到柴婧还有这个爱好。 柴婧抿嘴，浅笑，解释，“望远镜是我爸的。他是个天文爱好者。” 赵原凑过去，将眼睛贴上去，与显微镜不一样，望远镜里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小的变大了，细的变粗了，短的变长了，远的变近了。 模糊的变清晰了，复杂的变简单了，昏暗的变明亮，虚幻的变真实了。 柴婧接过了望远镜，慢慢地拉升焦距，一开始没有对准位置，所以只看到一片漆黑。 在赵原的帮助之下，她逐渐找准了方向，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世界。 漫天繁星光辉，星云浩瀚无垠。 行星轨道密集交错，宇宙深渊诡谲莫测。 “来了，来了！” 在赵原略带急促的引导下。 柴婧看到一颗流星在漆黑如墨的夜里一瞬间滑过，像是谁用巨大的刷子在空中狠狠地挥舞，擦出了奇异的光芒。 又如一条长长的洁白的丝巾，轻柔地裹住夜的灵魂！ 流星之所以美,美在那一刹那的璀璨，好似宇宙流泪。 正以为是刹那芳华，随后又出现了数道眩目的光辉。 数百颗流星疾疾地掠过空邃的夜幕。 像是银河边嬉水的天女扔出的闪光石子迸射而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柴婧依依不舍地离开望远镜。 天空满天星光，世界又恢复了真实。 她挺直身体，尝试活动了一下。 “唉呀……” 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刚才一直弯着腰，如今身体舒展，感觉浑身好似都轻松了。 难怪都说流星雨浪漫。 柴婧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禁又抬头看了一眼如盘的圆月。 月华如水，让人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