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蕃那处倒是算得明白。
先前,她便觉得西蕃背后隐隐有神宫的影子,到了当下她已然万分确定,此事定然是两者合谋。
她当初坏了西蕃与神宫在南诏的谋划,后又对神宫步步紧逼,两方怕不是都要恨死她了。
既然都要迎个公主回去,那选择她岂不是最佳?
如此一来,大周失了一份助益,而她萧令姜在大周如鱼得水,到了西蕃之地,没有了贺氏、没有了不缘司还有大周玄门,便是条龙也只得盘着。
西蕃的陀持、神宫的高手皆非寻常之辈,另有重重大军,她即便身手不凡,孤身一人也是无能为力。
依着她瞧,怕是不待扰乱西蕃,她这和亲公主便能因着各种原因香消玉殒了。
可谁会在意呢?
西蕃与神宫谋的便是她的命,而皇帝则乐得将这条他芥蒂不已的小命双手奉上。或许,她的死,与西蕃和大周而言,又是一个好的由头,成就了另一番博弈了呢。
当真是人人皆有盘算。
萧令姜坚定摇头:“若是永安不愿呢?”
“不愿?”皇帝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语气之中尽是失望,“永安,朕只当你素来心存天下,一心护佑大周。到如今,竟是惧怯了不成?”
萧令姜老实颔首:“是呀。世人皆畏死向生,永安不过一介凡人,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永安曾坏了西蕃谋划,如今和亲西蕃于我乃是必死之局,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去?”
若说西蕃之行,并非不可。甚而在初听闻西蕃欲与大周交好之时,她心中便有了这层打算。
只是,这去,却不是以这犹如被砍了双翅困于牢笼的和亲公主身份去的。她一旦就此离开,无论是生是死,还在郢都的贺家都难落得好。
如今,一个两个偏要推着她,明明是死局,她缘何要遂了人意?
她微微歪头,一脸无辜地看向皇帝:“皇伯父莫非忍心永安送死不成?”
皇帝额角不由微挑,她这个素来无惧的人,如今竟是给他装起怯懦来了。这是看出了他心中思量不成?
他眼中寒光微厉:“永安,此行非你不可。你若是不肯,可是叫朕难做了。莫非……还需得朕唤了贺卿一家来劝你不成……”
此话一出,便是威胁了。
萧令姜面上顿时蒙上了一层薄霜,再不复先前柔和模样:“我知晓圣人心中对我的猜忌芥蒂,便是如今与您说,这背后皆是西蕃与神宫奸计,想来圣人也不会相信。”
“然永安一向行的端坐的正,对大周、对皇室素无二心,贺家满门亦是忠心耿耿之辈,从无那谋夺皇位的心思。从临川到郢都,我与贺家竭尽心力,圣人如今定要放任心中那点猜忌,逼得忠正之臣再无退路不成?”
此话掷地有声,皇帝身旁的陈聂与钟迟闻言不由心中一凛。
被她点破隐秘的心思,皇帝额角猛跳,顿时大怒:“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