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读过不少书册,新政也好、变法也罢,都是前人所为的兴国富民之策,他们秉承智者人心,只为让自己所处的王朝更加延绵昌盛,让百姓们更加安居乐业。”
“各人皆有自己的理想之国。有人对现状不满,愤愤抱怨,有人会走了极端,索性不管不顾将现有的打破了重建,可亦有人会在现实中去努力改变,打造自己向往的王朝。”
“你呢,卢六,你是哪种人?”
轻轻的一问,却重逾千斤,卢六郎的心不由一颤。
是呀,他只想着不满了便推了便是,可却未曾想过,那想象中新的王朝,当真如他所愿。
神宫之举,确实给大周带来了种种隐患,亦揭出了大周朝廷官场的不少问题。
可如今瞧来,整个大周境内,还算得太平,且大周亦不缺能人。
他不得不承认,确实如贺令姜所言,大周或许当真气数未尽。
卢六郎颓然地垂下头:“你苦口婆心地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从我口中知晓神宫之事罢了。我所知有限,能告知与你的,不过些许。”
贺令姜心中一松,他愿意松口,那便是好事。
“我不问你卢氏之事,只谈神宫。”
卢氏是他心中所恨,他不愿改口。且前有武德司搜出实证,即便他如今开口道卢氏无辜,三司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了卢氏,必然要拿到实证,才能洗刷起冤屈。
但神宫不同,那神功要杀他灭口,便是卢六郎觉着与其志向相投,到如今心中也难免怨恨,更何况,这神宫之举推敲起来,亦没吹嘘的那般义正言辞。
卢六郎知晓的东西确实不多,对神宫在郢都各处的据点并不清楚,那赌坊还是他自己寻来的。
然而从他零零碎碎的话头中,贺令姜还是推测出了几分神宫在范阳之地的布局。
当初神宫私售铁器至北狄,他曾回过范阳一趟,助神宫运送铁器。
可如今就贺令姜所猜,范阳卢氏当是并未插手此事。
若是这猜想为真,那么仅凭卢六郎一人,即便他在卢正监面前颇受重用,又如何能支使得动范阳卢氏之人为这等险要之事开道?
更何况,从范阳到北狄,是要过北境之地的,由镇北军把守着,不是世族之中随便来个人说几句话便能轻易过去的。
范阳卢氏在镇北军中有人脉,若是卢六郎能支使得动,自然算他厉害。可先前裴攸也派人查了卢氏在军中的人,并无不清白之处。
卢六郎能帮着神宫,将铁器运过北境,除了靠卢氏之外,那便是神宫另外经营的势力了。
贺令姜眼中微深:“不提卢氏,神宫在范阳亦或镇北军中,还有旁的势力”
且瞧他们如今硬是要将卢氏拉下水的劲头,这股势力,怕是与世族之争脱不了干系。
一地望族,总归有高有低。
卢氏兴,那么范阳便以卢氏为尊。可若卢氏亡,这范阳便揽入他姓囊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