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荣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一是他需要一个栖身之所;二是他深知,像他这种要文化没文化,要能力没能力的废材,也许只有歪门邪道,才是他成功的捷径。 以前,他可以接受平庸,但是现在不能,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挣到足够多的钱,迎她回家。 他想象过丰富多彩的未来,无论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还是位高权重,笑傲人生,如果没有她在身边,一切就变得索然无味了,哪怕身边美女如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不下,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老娘们儿,也许四年的朝夕相处,她已融入到他的血液中,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分割,不可替代。 她给了他太多的激情和舒心,尽管也有太多的纠结和痛苦。 她的千娇百媚,她的温柔体贴,她的善解人意,以及她绵软滚烫的身体,在她离去的那一刻,在他的记忆之中,显得无比鲜明和深刻。 全世界,再没有第二个女人,会对他那么好,能那么契合他的节奏。 如今,他不再纠结,不再痛苦,心中只想着两个字:挣钱。 何锐平和宋玉柱收留了他。 对他们来说,这无所谓,不过是多了一个吃饭的人而已。 他们的麻将馆,其实还兼具着饭馆的功能。 他们雇了一个做饭的大妈,每天做饭前,都要问问打麻将的人,有没有要一起吃的,吃的话,就需要交一笔费用。 饭不好,不点菜,做出什么吃什么,大多数时候是烩菜和焖面之类的大锅饭,价格却比外面的饭馆贵许多,但赌徒们还是愿意吃,他们是不会因为吃饭这样的小事,离开牌桌的。 所以,增加陈子荣一个蹭饭的,无关痛痒。 况且,在他们的心目中,陈子荣曾经是个高大伟岸的存在。 或许,遇上有闹事的,陈子荣还能依靠他不凡的身手,出面化解一下。 这是个悲哀的事实,陈老大成了两个小混混的跟班和打手,还是免费的。 只是有时候,陈子荣在收台费的时候,趁着何锐平和宋玉柱不注意时,私藏几个钱。 这是没办法的事,拳头退出了历史舞台,轮到金钱和权势粉墨登场了。 当然,他不甘于此,心心念念要迎回爱妻的他,可以忍受一切耻辱。 他戒了酒,戒了烟,也没沾上赌瘾,再说他也没钱赌。 他在等待着机会。 他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无一刻不在盘算着自己的出路。 搞装修,他的手艺实难伺候挑剔的城里人。 重新组建装修队,杀回农村去,可是他没钱,原来的人脉也都断了,拿什么组建? 再说,他不想再回农村了,挣钱不多不说,还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居无定所,形同乞丐,埋头苦干一辈子,也不可能让魏巧梅过上好生活的。 去打工,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再说,打工能挣几个钱? 有一天,他认识了高老板。 高老板家是定东市的,自己开着好几个公司,常来黄水县谈业务,闲暇时便来麻将馆摸两圈。 高老板说,他最近有点周转不开,精力也有点不够,所以想把自己名下的一家预制板厂转让出去,问大家有没有想要的。 陈子荣来了兴趣,就和他多聊了一会儿,还坐上他的车,去定东市看了一次。 那家预制板厂在市郊,用蓝色的彩钢板围了起来,虽然设施简陋,但占地很大。 高老板又带着陈子荣在城市边缘走了一遭,陈子荣发现,人们到处在建房,不再采用椽檩搭顶,都是用预制楼板。 高老板说,定东市周边的居民都很穷,说他们是城里人吧,却是农村户口,在城里也没有工作;说他们是农村人吧,却没有大面积的耕地,大部分都是些没用的荒地。 定东市属于高原地区,海拔一千多米,虽然距离黄河不远,却浇不上黄河水。 这里的土质多为砂砾,也不适宜耕种。 这两年,这些人的地被政府征用了一些,得到了一些补偿金,于是他们又把钱都投到了盖房上,希望有一天能被拆迁。 陈子荣心潮澎湃,他仿佛看到,一块块楼板被制造了出来,被一车车拉到四面八方,盖到了千家万户的房子上去,一张张红彤彤的钞票,流进了他的腰包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魏巧梅,扭着丰乳肥臀向他走来。 但高老板的报价,又给陈子荣兜头浇了一瓢凉水,五十万,活了这么大,他从未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有这么多的钱。 别说五十万,哪怕有五万,他就有信心能把魏巧梅挽回。 回到黄水县,陈子荣还在盘算着这事,他觉得这才叫真正的事业。 他想找九弟商量,但九弟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钱。 于是,他想到了大姐陈丽梅。 他给大姐打了个电话,想向姐夫白伟志借点高利贷。 陈丽梅一听数额,立马否决了,说,别说是你,就是那些大老板,也从没一次性借过这么多钱的,再说五十万的本金,一个月光利息就是一万五,你拿什么还? 陈子荣问:“那他能给我借多少?” 陈丽梅说:“一两万还行,再多你就别想了。” 陈子荣只得放弃。 在一次聊天中,陈子荣向何锐平和宋玉柱谈起了这事,宋玉柱表示不感兴趣,何锐平却有点想法。 因为他有一次去求市里的那个亲戚办事时,那个亲戚向他透露了一个情况,说市政府要逐渐收紧土地买卖,还有可能不允许个人私自建房,到时候郊区的地价必定会大涨,你们干这个干那个,不如凑点钱买片地,盖两套房,坐等升值,用不了几年,妥妥的百万富翁。 那时何锐平只以为这个亲戚是不想给他办事,故意找的托辞,就没当回事,这时听陈子荣一说,忽然觉得有这个可能。 何锐平和陈子荣去定东市看了一趟,又去找他亲戚求证了一回,他亲戚这时却嘴软了,说:“我也是听说,消息不确切。” 但从黄水县回来,何锐平还是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