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禹所料不错,何锐平和宋玉柱确实是因为那五千块钱,向警方隐瞒了事实。 冯义从小脑子不好,念书不行,早早地退了学;身体也不好,干活不行,整天游手好闲;品质也不好,骗了张三坑李四,没人见得他;家境也不好,供不起他吃喝玩乐哈料子,他爸妈早已放弃了他,任他自生自灭。 冯义后来认识了何锐平和宋玉柱,又沾上了赌瘾,经常泡在他们的麻将馆里,一来二去,就和二人熟了。 也许他自认为是何锐平的小弟,其实人家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只是为了榨取他的钱。 做“围胡”生意的人,最看不起赌徒,因为赌徒最不仗义,最没底线,什么人都可以出卖,但他们又最喜欢赌徒,没有这帮人,他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所以他们往往“善待”每个赌徒,和赌徒们称兄道弟,让赌徒们误以为,他们是值得依赖和信任的好哥们儿。 听说冯义被杀,何锐平首先想到的,就是冯义前几天借过他们的五千块钱,在警察还没找他之前,他和宋玉柱先去找了冯义的父母。 围胡人敢给赌徒们放钱,自然对他们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如果他们跑路了,就去骚扰他们的家人。 那时叶春梅还没被抓住,何锐平猜测,冯义十有八九是让叶春梅杀的。 于是,他告诉冯义的父母,你们如果想让叶春梅判死刑,给你们的儿子报仇,就乖乖地把冯义欠的五千元钱还了,否则他们就会向警方提供对冯义不利的证据。 事实上,何锐平对冯义和叶春梅的感情并不是十分了解,只知道他们在同居,冯义住在外屋,叶春梅住在里屋。 叶春梅的说法是,两人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但在叶春梅不在场的时候,冯义却得意地向何锐平和宋玉柱炫耀过,他早已采取暴力手段,把叶春梅拿下了,像宋玉柱刚才说的那样。 虽然叶春梅睡觉的时候,从里面插着插销,但她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躲在里面不出来,冯义的机会多的是。 还有,叶春梅是不同意冯义住在她家的,冯义起先哄骗她,要和她分摊房租,被拒绝后,就强行把自己的行李搬过来,找来几块木板,在外屋支了张床,从此便住下了。 这些都是冯义告诉何锐平和宋玉柱的,两人并不知道真假,但按照冯义的一贯作风来看,十有八九是真的。 冯义这个人,虽然没多大的能耐,胆子也不是很大,不敢杀人放火,但总能找到比他更怂的人来欺负,这么多年,吃穿住行全靠混,有时还能混到钱,有时还能混到女人,比如叶春梅。 遇上厉害的,就把他暴揍一顿;遇上懂法的,就把他送进去关几天;遇上不想惹事的,就远远地躲开他,偏偏叶春梅不厉害,还不懂法,还不躲开他。 主要是因为,叶春梅一直在做传销,她离不开那个圈子。 此时何锐平听到陈子荣愿意替冯义还那笔钱,他心动了。 冯义不是他的生死兄弟,如果不是为了那笔钱,他管他是死是活呢! 况且,向警方隐瞒事实,是有一定风险的。 况且,假如他们隐瞒了事实,叶春梅仍不能被判死刑,冯义的父母未必会履行承诺,给他们还钱,他们也不能把一对老头老太太怎么样。 还有,赵小禹现在也算个人物,虽然和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但至少比那对老头老太太有用得多。 综合各种利弊,何锐平最后决定,和赵小禹合作。 和冯义的父母合作,是同流合污;和赵小禹合作,是匡扶正义。 当然前提是,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 至于跟着陈子荣学武,狗屁,都什么年代了,都多大的人了,咋还那么天真呢? 会点三脚猫的功夫,真以为自己就是天王老子了? 再说练武多苦啊,能吃下练武的苦,有成为武林高手的决心和毅力,老子干嘛不去上学呢?说不定还能考上清华北大呢! 小时候的何锐平爱打架,那是觉得酷,长大后他最烦的就是打架,打架是最低级的处事之道,担最大的风险,获得最小的利益。 如果打架能解决问题,当官的就不是一群伪君子了,而是一帮土匪。 但他不能把这些说出来,他把羊肉放进自己碗里,转头看着陈子荣:“说话算话不?” “当然算话!”陈子荣说。 赵小禹不安地望着大哥,有心阻止他,但料到就算现在阻止了他,他事后还是会来找何锐平的,今天就不该带他来。 “钱什么时候给我?”何锐平又问。 陈子荣咬了咬牙,叹了口气,望向赵小禹:“小禹,给我借点钱,我明天给你还一点,不够的,以后从我工资里扣。” 赵小禹也咬着牙,吸着气,半晌不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坐在他身旁的张律师也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看球大小呢!”赵小禹不能对大哥发火,就把气撒在了张律师身上,“雇上你球用也没,这也要钱,那也要钱,我欠你们的?” 张律师挽了挽下嘴唇,耸耸肩,不再看他。 做为律师,他看出何锐平很难对付,这家伙喝了这么多的酒,仍是不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先谈起了条件,就算他做了伪证,也拿他没办法。 至于宋玉柱刚才说的,警方追究起来,完全可以说成是酒后的一个笑话,很容易就圆过去了。 “大哥,”赵小禹终于开口了,“这个钱不应该由咱们出,咱们先和李建国商量一下吧。” “不用,就我出!”陈子荣主意已定,“你要是不肯借给我的话,我再想别的办法。” 他给李建国戴了绿帽子,现在跟他商量他老婆的事,怎么说也有点不地道。 况且他觉得,这事因他而起,如果他和叶春梅没发生那事,李建国就不会和叶春梅离婚,冯义也就没有可乘之机。 现在自己出点钱,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出这个钱,他心里不安。 “好吧。”赵小禹只能同意,谁让他有个多情又深情的大哥呢,他拿起皮包,拉开来看了看,“我的钱不够,一会儿出去取吧。” 陈子荣点点头,目光中满是愧疚和感激。 “爽快,不愧是亲兄弟!”何锐平竖起了大拇指,“陈老大仗义,赵老九牛逼,佩服,佩服!” 赵小禹切了一声:“别他妈的得了便宜又卖乖了,说吧,什么情况?” 何锐平笑道:“其实我们也是听冯义说的,以为他就是过过嘴瘾,从没当回事过,早忘了,今天看见你们,才觉得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