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印拍碎了一个喇嘛的头,李启身体上的伤势缓慢愈合。 肉身愈合了,不过人身小天地暂时还没有愈合,需要花费几年时间调养。 他毕竟不是魔王子,伤成那样还能和没事人一样,所以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心脉被断,这可是很严重的伤势。 哪怕是大能者,把心掏出来也是要死的伤,君不见远古时期的帝师,就是那个被白辰狐王菩萨算计死的那个,没了心依然挂了。 因为,这个心不是简单的肉体器官,若只是肉体,再换几个也无妨,若是精通变化之术,就算往外掏出十七八个的心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正的问题在于,‘心,,本身是人身小天地的重要组成部分。 心者,人之有心,为精气主,犹人法天,天之执持纲维,以正二十八舍者,北辰也,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心者,人之北辰。苟存其心,养其性。 圣贤有云:心之在体,君之位也,圣人裁物,不为物使。心安,是天下安也;心治,是谈下治也,治也者心也,安也者心也。 就连人道都很注重这个,能写出: 学者出于心,心为身之主。耳目候于心。若心不在学,则听诵不闻,视简不见。如欲炼业,必先正心,而后理义入焉。 是以心驻于目,必忘其耳,则听不闻;心驻于耳,必遗其目,则视不见也。 人身小天地的核心,为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会被叫做‘核心,?其本质就是因为‘心,在人身小天地之中,起到了一个绝对中央和重要的位置: 心,负责为其他地方赋予动力。 如果说脑是思考器官,心,便是引擎,所以才有那句‘人之有心,为精气主。, 比如刚刚所说:“是以心驻于目,必忘其耳,心驻于耳,必遗其目。” 心注重于眼睛,那就很容易忘掉耳朵,导致你听不见别的东西。 如果心专注于耳朵去听声音的话,你在认真听东西的时候,会不自觉的闭上眼睛。 所以,心,在人身小天地之中,负责的是人的注意力,专注度,或者说,其他人身小天地部分运转所需要的‘能源,。 所以才会有‘道心,之说,其本质就是在说,你到底对你的道,有多用心呢?你的道心,有多强,就是问你有多么的投入到逐道这条路上。 所以,李启刚刚被打穿了心脉,此刻只觉得浑浑噩噩,好似半梦半醒一般,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看东西看一眼就忘,耳畔的声音好像也听不见了。 好在,心脉并不是人身小天地的‘心,本身,心脉只是运输的道路,他以修为强行链接,稳住心神,然后开始修复。 只是,事情还没完。 就在李启坐下来调养的时候,却见天空之中,那个五品的喇嘛,回来了。 … 李启突然睁开眼睛,看着那个回来的喇嘛。 坏菜。 “重伤之下,还能杀了我的徒弟,你还真是,厉害啊,不愧是巫神山公子,先前那一手以诸天之力敕令佛国地只,确实漂亮。”那个喇嘛缓缓落地。 李启心中立刻开始加紧盘算。 只是他刚刚心脉受损,注意力很难集中,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看着对方。 但那个喇嘛的注意力却不在李启身上,而是轻轻招手,将他徒弟的无头尸身抓了过来,拿在了手中。 然后,他背后的人皮唐卡突然张开了嘴,将尸体吞下,开始咀嚼。 筋骨,皮肉,脂肪,内脏,血液,在那张好像搅拌机一样的大口之中被混作赤红模湖的一团,其 中一位六品的修为不断喷涌而出,又被唐卡吸了回去。 这个喇嘛,完全不在乎这是自己的徒弟。 只是嚼了一会,就见整个尸体已经化为脓血,让唐卡显得更加鲜艳了。 “嗯……徒弟的味道,虽然不如师弟,但也算是不小的补品了,就是不知道,巫神山公子的味道尝起来如何。”那喇嘛走到了李启的旁边。 李启没有失去行动能力,但是现在动也没用了,也不可能跑得过五品。 不过,他倒是没什么害怕的,只是说道:“前辈还真是……荤素不忌啊,只不过,恐怕你今日吃不了我。” “噢?为什么?你是想抬出你的师门长辈吗?可是这里是西天,你的师门长辈再强,又能冲到西天来把我怎么样呢?若说是你有后台,但你的师长过来的时候,我的后台也不会坐视,不是吗?” “宗喀巴确实厉害,并且身后还有文殊菩萨和大黑天,所以真要闹起来,确实没办法报仇,只是前辈你看我的修法,其中可是有荼吉尼天的影子的。”李启笑着说道。 “有荼吉尼天的影子再正常不过了,你又不是正统的荼吉尼天修法,有影子有什么奇怪的?”喇嘛的唐卡仍在咀嚼,只是看着……快嚼完了。 嚼完之后,怕就轮到李启了。 但李启依然没有露出慌张的表情,而是说道:“可是我分明才从荼吉尼天之中出来,前辈也看见了我先前的手段,我观摩的佛门诸天,若是没有菩萨首肯,恐怕执法金刚不是吃素的吧?” “嗯,这只能说明你和荼吉尼天确实有牵连,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喇嘛问道:“你不会想对我说,荼吉尼天堂堂三品,会为你这个六品亲自出头吧?” 这可真是笑话了,除非你是荼吉尼天的姘头,不然你死就死了,区区三品之尊,会为了一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六品巫觋亲自出面? 用脚趾头想也也不可能,荼吉尼天要找姘头也不可能找六品。 李启当然也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说道:“实际上,让我观摩诸天,是报酬,荼吉尼天对我另有嘱托,我肩负着她的任务,若是我死了,我的师长或许佛门能拦下,但荼吉尼天肯定会有怒火的。” … “荼吉尼天也不可能杀我。”喇嘛答道。 “但肯定会嫌恶,我不过一个六品,值得让前辈去承受三品的嫌恶吗?”李启反问。 “为什么不值得?难道你觉得你自己很差劲吗?”那喇嘛惊讶的反问:“你看看你,修为扎实,底蕴深厚,体内各类道统运转有序,互不干扰,小天地俨然有气候的表现,若是踏足五品,彻底化虚为实,定然一飞冲天,我若是吃了你,定然进步不小。” “说到这个,我有些好奇,前辈吃人倒是不稀奇,但吃人为何会增长修为?我的道途毕竟是我的,你就算吞吃了我的人身小天地,最多是体内多出一堆毫无用处的杂气而已,应该是单纯的有害无益才是,既是已死到临头,还请前辈为我解惑,让我做个明白鬼。”李启却直接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好奇的问道。 这话听起来简直就像个神经病,明明就要死了,却依然问出这种问题。 但更让人觉得神秘的是,这五品喇嘛却坐了下来,认真的对李启讲解他是如何做到这种事的。 却见他坐到了李启的面前,说道:“施主请看,我手中的五甘露,分明是秽恶之物,为何会被称之为甘露?” 李启看了看那骷髅之中的五甘露,经过炼制之后,已经看不出秽恶的模样,只是一些红白相间的晶莹液体,倒也真是有几分‘甘露,的模样。 “长成这幅样子,叫做甘露也是正常吧?”李启猜测道。 “岂会如此荒诞儿戏?实际上,五甘露要经过繁复的炼制,置办五肉、五甘露以后,要混合混合阿米达酒,药草等,放入用人头颅骨制成的‘颅器,内,然后观想颅器下方生起风轮、火轮。” “用颅骨,是因为颅骨和脑髓一样,能承载人智,烘托人思,通过观想之法,让颅内的物品沸腾后,以秘法,让沸腾之物转为水银色。当五肉、五甘露等污秽之物,经过净、增、变三个过程,甘露就制作完毕了,此时,便也不再污秽。” “明明都是污秽之物,为何炼制之后便不再污秽了呢?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污秽与洁净,也不过一念之间罢了,服用污秽的甘露丸,能消除分别心。” “炼制,服用这些污秽的东西,其实只不过是为了破除修行者对净与不净的执着与分别罢了。” “破除了修行者对于净与不净的分别,便是实证诸天的一切法,无非是苦、空、无我,乃至实证,三界的一切法,皆是自心所变、所显、所现,并不是实有的法,因此得以断除我见、我执,从而达到破除对于净与不净的执着的效果。” “极致的洁净和污秽,在观想之下亦能转变,那还有什么是不能转变的呢?你说此理可是?施主,如此一来,空与色便为一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就好像你的修为一样。” … “你的修为和尸身,都好像是这甘露丸一般,所谓的杂气,和精纯修为,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在你眼中是精纯修为,在我眼中是杂气,不是吗?修为本身并没有改变,依然是那些围绕着道运转的气,原封不动的从你的身体中,来到我的身体里,既然没有改变,那为何会有杂气和精纯修为的区分呢?这难道不是一种着相吗?” “所以,只需要我以施主你的视角进行观想,不就变成了精纯修为了吗?恰似这五甘露从洁净转化为污秽,又从污秽变为洁净一般,空色一体啊。” 这五品喇嘛讲的相当详细,直接将自己的修行脉络和根底都说了出来。 虽然这些够不上真正的跟脚,但知道了这些,想要推测的话,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只是,李启听完这些,却突然瞪大眼睛。 等等。 不同的视角?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蚂蚁的视角,和人的视角,其实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别人的视角,和自己的视角,其实也不一样。 这种不同李启当然早早的就意识到了,他体内的道争,其实就来源于此,所以他一直在寻找一种,绝对的上帝视角。 比如,此刻他解决道争的方式,就是假设一个‘道之终极,,假设一个绝对的,能纵览一切的上帝视角,来俯视所有的道统,如此一来,有了道之终极,就代表了所有道统,本质上就是殊途同归,因此自然消弭道争。 这个‘道之终极,,其实是道门提出来的概念,道门将世间万物都化作了阴阳二极,表明整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是矛盾的,矛盾广泛存在于万物之间,但同时又是协调的,有一个终极大道调和所有的矛盾。 李启便借助这点,调和了自己体内的所有道途冲突。 但现在,这个五品喇嘛,给了他另外一个思路。 或许…… 不存在道之终极,没有一个至高的道统。 不存在一个绝对的‘上帝视角,,或者说,真正的上帝视角,本质上就是能够在所有的视角之中切换的能力。 是的,一个稳定的,绝对的至高视角,是不切实际的,但是,如果你能自由的,随意的切换自己的视角,那你就等同于拥有了上帝视角。 而二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差别。 李启突然盘坐了下来,闭上眼睛。 他懂了。 他有了解决自己体内道争的方法。 李启的体内,诸多道统,骤然分化了出来。 李启当着那个五品喇嘛的面,开始了自己的修行,大大咧咧的将对方当成了护法。 而那个喇嘛,却也没有直接吃掉李启,而是就这么等着他。 一直到——两个月之后。 两个月后,李启睁开双眼。 他体内的道争,彻底解决了,起码在可见的未来,不会再爆发。 真正的上帝视角,真正的能够体会所有道统的方法,已经被李启找到了! 他睁开眼睛,伸出手,握了握。 似乎……解决了道争问题,已经触碰到了五品的边缘了。 然后他转头,看向那个喇嘛。 喇嘛对李启笑着说道:“施主欠我一条命,还欠我一个大人情。” “谨记于心。”李启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喇嘛哈哈大笑,乘云而去。 大脑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