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知道,事情开始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了。 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话说的大,矛盾才能挑得起来。 他直接在言语中,将巫道和人道对于上古典籍的差异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承担不起,但大巫会帮他撇开这责任。 也就是李启放大话,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然后大巫给他推卸责任,说“不过小孩子胡言乱语而已,大家不要在意。” 这样一来,矛盾挑起来了,但挑起矛盾的责任却不用承担。 然后便是下一步。 下一步很简单,就是把仇恨拉到自己的身上,正式结束这个话题,进入到正题。 正题就是,要打唐国的脸。 就这么简单。 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要么打对方的脸,要么被打脸,没有摘句,无理而辩方才是腐儒,汝是认为古之典籍也是如此事物不成?” 那人提高了音量:“古之典籍当然不是,但你此刻所言所行!难道不是?就你上一句,莫非不是寻章摘句不成!?” 对方似乎压根没准备和李启辩驳,直接准备将李启站在这里的基础打碎,让他没资格站在这里接受众人的辩论。 不过,对于这种手段,李启在站上台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只见李启微微躬身:“非也,先生且听我言,我们在此辩论,便是一次小小的论道,虽说比不得大人们,但形式却所差无几。” “论道除了言辞之中,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便是验证。” 李启说到这里,突然人身小天地展开! 在那位攻讦李启的小官身后,突然浮现出九尊身中神! 身中神借助某种奇特的术法现身,好像遵循着某种规律自然运行到了这个地方,悄然在他身后展开。 那人勐地回头,想要抵抗,但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五尊山神直接重拳砸下,将他直接锤进了地里! 然后化作十尺巨岩,勾连封锁,将其镇压在下面! 李启则悄然落在巨岩顶上,踩着对方。 然后他环顾四周,昂首说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我此番演法,诸位可看懂了?” “古之真意,出于言,践于行,古之圣贤有言,有左有右,有伦有义,有分有辩,有竞有争,此之谓八德。” “修道而不贰,则天不能祸,故水旱不能使之饥,寒暑不能使之疾,祆怪不能使之凶,我以古籍中天祸之法演法,他却无法破解,可见其口中说着古意,实际上对古之圣贤的章法完全不理解,这便是腐儒之辈的典型,只会摇唇鼓舌,不懂道之真意,但中原人才济济,总不能人人如此吧?” 李启环顾四周,大声放言。 四周一片寂静。 现在的冲突很简单,巫道和人道来自同一源头,也就是最初的上古人族,现在大家在争谁才继承了正统,这是巫道和人道的诸多分歧之一。 那么,大家就用古之圣贤的道理和术法来比划比划。 不仅要在言语和对古籍的理解上击败对方,而且在实际践行与术法上,也要做到这点。 李启知道,真要和人掰扯这些事情,那最终只会陷入无休无止的人身攻击,就好像刚刚那个人一样,只要他咬死李启也是‘腐儒之举’,那么李启不管说多少古籍的事情,都拿他没有办法。 认真辩论的人是拿杠精没有办法的,只有讲道理的人才会被说服。 所以这就是李启一开始的打算。 老老实实辩驳道理的,那就谈自己对典籍的研究,坐而论道,用道理说服对方。 若是要胡搅蛮缠来抬杠,那就比比谁更能‘践行’吧,看看谁能把道理运用到实际的术法中,李启并不想和他们抬杠浪费时间,直接打吧。 其他人不是傻瓜,显然都明白了这位公子的意思。 要么用道理把这位公子驳的哑口无言,要么用武力把他打到不能说话,否则今日恐怕很难了结了。 不少人面露愤愤之色,各自相觑,目光交流,像是在商量要怎么办。 其他几位公子都端坐了起来,准备看李启表演,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各自都在做自己的准备了。 就连那位鸿胪寺卿都皱了皱眉,显然,李启直接动手,让他很不高兴。 这样的沉寂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只过了几秒钟。 就见另一位儒生起身。 他没有过多的废话,而是直接对李启说道:“圣人言,天下者,至重也,非至强莫之能任;至大也,非至辨莫之能分,公子既然要如此,先贤之言,点名要强大才能承载天下,那我就以强大二字,向公子讨教一番!” 然后,却见这位儒生踏前一步,身后突然展现出人道兵锋之盛。 人道铁骑在他身后呈现,前后军兵紧相并,左右枪刀厮围定,以庞然之势向李启压来! 天下者,至重也,只有最强大的人道才有资格担负天下! 这也是上古圣人们的道理! 无数刀兵涌向李启,对方也和李启一样,化用古代先贤的道理作为自己的术法,既是论道,也是实践。 既要在道理上驳倒对方,也要在术法上击败对方,如此才算是胜了一局。 铁马奔袭,杀声阵阵,战处黑云霾瀚海,重围辟易草不生,却见无数人道铁骑纷至沓来,势锐难当,正要乘势蹂躏,至无孑遗,将李启直接淹没! 四周的场地根本不够,所有有更多的宴席桌桉都被踏碎! 却见鸿胪寺卿伸手,轻轻一点,李启身周一丈方圆的空间直接拉伸,扩展到了十数里,刚好足够容纳这无数铁骑的践踏。 杀气扑面而来,人道铁军已至面前,枪尖的寒光已经闪到了李启的眼睛。 然而李启看见了这个术法,只是侃侃道:“至强,至大,还缺一句呢,天下至众也,非至明莫之能和。” 除了强与大之外,古之圣贤还在后面说了一句。 意思是除了强大之外,天下人民是极其多的,不是最圣明的人就无法使他们和睦,力量也无法使到一起。 “强大而不和,纵有千万铁骑,依然一触即溃。”李启一言反驳对方的话,与此同时,窥破对方术法的破绽。 正如对方的理解一样,他借用此道而成的术法,内里不谐,虽然强大,但只要抓住这个破绽,再强大的力量也只会伤到自己。 李启手中现场开发术法,以古代先贤之言为基,一言喝出! 无数铁骑,当即崩溃! 那儒生闷哼一声,微微拱手,坐了下去。 坐下之后,他才用青衫挡住面部,但依然可以看出青衫下隐隐渗出血迹。 接下来,又是一人起身,这次不再是儒生,看服饰,应该是杂家的。 此人起身,大声言语:“使人大迷惑者,必物之相似也。玉人之所患,患石之似玉者;相剑者之所患,患剑之似吴干者;贤主之所患,患人之博闻辩言而似通者。亡国之主似智,亡国之臣似忠。相似之物,此愚者之所大惑,而智人之所加虑也!” “能明古意者,定是智者,智者所虑而不被惑,公子若是真正的智者,那我的术法便对你无效。” “我以吕子此言为基而成法,请公子解!” 李启不说话,静静等待对方发挥。 对方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两样东西很有可能外表一样却内里完全不同,就类似于亡国的君主好像很聪明,亡国的臣子好像很忠诚一样,真正的智者可以也需要深思熟虑去分辨真假,而不是随意判断。 这确实是杂家吕子所言。 如果李启不能识破幻象,那就不是真正的智者,自然也就不配站在这里。 然后,就见李启身边突然升起土木,构筑宫殿。 东西四里,南北三里,有天水注其内,构石为山,高十余丈,连延数里。 金翠焕烂,轩轩若飞,飞阁步檐,斜墙磴道,被以锦绣,画以丹青,饰以金银,莹以珠玉,又为九曲莲花台,泉于台中流出。 然后,却见这些楼台之中,飞出无数花瓣,带着香风,景色美如画卷。 但是,李启却闭上了眼睛。 老实讲,对方的术法和这句圣人言,李启都看不破,这位杂家修士确实有两手。 但他有挂。 真知道韵,弥散了出去! 与此同时,李启喊道:“夫孪子之相似者,其母常识之,知之审也!故我能知之!” 孪生子长得很相像,但他们的母亲总是能够辨认,这是因为母亲对他们了解得清楚,所以就不会认错。 通过真知道韵,李启可以比母亲更了解两个双胞胎的区别! 整个幻境,有真有假,有生有杀,有些地方是陷阱,有些地方能出去,而现在,这所有的一切迷幻,在真知道韵面前,都完全展露了出来。 然后李启挥手,四渎水神在其中穿行,避开陷阱,直驱核心,随着几声闷响,李启睁开眼睛。 幻境自破。 那位杂家修士满脸震惊! “不可能!圣贤之法加上蜃龙之气怎会被看破?!他用的绝不是古法,而是今法!你作弊!”他指着李启,大声喊道! 古法和今法,是在时间上对术法的一种分类。 现在双方争论的是谁对古法更加了解,以证明自己才是正统,术法要用古法,道理要用古意,这样才能证明。 但实际上,时代在发展,古之圣贤们,除了极少数活到现在的,其他大部分都死在了历史的悠悠长河中。 他们留下来的‘古法’,只能作为博物馆中的展览,或者在这种时候用来比试。 这也是李启他们可以当场自创术法的原因。 因为简单啊。 术法和各种理论发展至今,早就不是古代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数学和高等数学的差距。 对李启这种人来说,他们的基础已经练到了极致,只要一进入状态,就能够运用自己远超古法的深厚基础,随心所欲的自创术法。 每一招单独拉出来,都是庸招,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在当时都算得上神仙手,能发挥出500的效果,只适合当时用来破解对方的术法。 这是现在争斗的基础。 你说你是古法的继承者,却连古法都不用,凭什么这么说? 而如果李启使用了今法,自然就可以将他驳倒,说他不如自己了解古法。 然而,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上面的鸿胪寺卿却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对那个杂家修士说了一句:“他用就是古法,退下吧,不要胡说,下一个。” 那杂家修士面露惊骇,但不敢多言,只能退下。 他退下之后。 后面又站出来了整整十七个人,一齐朝李启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