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登大宝少不了文臣武将、逸群之才的辅佐与追随。恰巧，林尽染背靠上柱国，当下又结交韦邈、崔秉志两位先生，偏生还是个文武双全的臣子。夺嫡争储之路，若有他的助力，必然事半功倍。</p>
淑贵妃亲历中秋夜宴后，的确为他的诗才倾倒，但先前细细剖析一番，深谙林尽染惯会用明修暗道，暗度陈仓的手段，承熠现下对他仍抱有些许希冀，不过是早几日前，那桩命案所带来的裨益，林靖澄承下老二的这份情。</p>
然，这其中是否还有林尽染的其他目的犹未可知。</p>
他，终究是个隐患！淑贵妃此时不免升起除他而后快的心思，尽管确有万分痛惜。</p>
“一年！母妃只予你一年的光阴。”</p>
此言倒是令二皇子不明所以，凝眉发问，“什么一年的光阴？”</p>
淑贵妃的眸色登时更为冷肃，语调笃定，“一年内，林尽染若还未投效，彼时莫要怪母妃心狠。”</p>
说罢又不免轻叹一声，“长安的布局不比江宁和钱塘，你舅父的心血绝不能毁于我二人之手，何况还有个不知变数的林尽染。”</p>
二皇子神色一怔，踌躇半晌，只得揖礼回道，“儿臣，遵命。”</p>
什么时光最难熬？等，苦等！且一直是未有音讯的苦等！</p>
已是林尽染不知去向的第五日，李时安与元瑶互相宽慰，派遣外出打探的府兵，还有长安城里的各家香水铺子，总得给上两日，方能打听到些消息。可街上仅是些不着边际的传闻，各府官眷也不曾从夫君，或是父亲的口中听到些什么，林尽染似是从人间蒸发一般，销声匿迹，这令二女更是惴惴不安。</p>
彼时，文英殿的宫灯明照，侧殿内，楚帝斜身倚靠在凭几上，双目微阖，原本稍事小憩。然殿外雨声鼓噪，嘈嘈切切错声交杂，心绪不免烦躁，头疼得揉了揉额角。</p>
“陛下！陛下！”殿外远远地飞扬起孙莲英的急声叫唤。</p>
未多时，孙莲英甚是惶然地半垂脑袋，双手递上帛书，还未来得及喘匀气，被楚帝突如其来的一脚踹翻在地。</p>
兴许是连日来不同寻常的平静，令楚帝攒下不少怨气，言辞中颇带了几分不满，“愈发的没有规矩，何事惊慌？”</p>
孙莲英赶忙跪直身子，哆嗦道，“陛下，李老夫人呈上帛书，欲求见陛下！”</p>
楚帝的瞳孔一震，即便是有所猜疑，但仍是不可置信。拧着眉头问，“哪位李老夫人？”</p>
孙莲英稍稍抬起头，“回···回陛下，是上柱国的母亲，李老夫人。”</p>
“太夫人？”</p>
“是···”</p>
李时安的确没有资格求见陛下。那日回府静思，几度回忆翰林院中的细节，这才明白韦太师与崔伯伯的用意。可韦、崔两位供奉先后进宫，欲问询林尽染的下落，陛下皆是避而不见；若是去寻太子妃或是皇子妃，当然也可以，但往后势必会牵扯出别的纠葛，这与林尽染不涉党争的用意背道而驰。</p>
既然能想到的法子皆行不通，只得回娘家，请祖母做主，毕竟太夫人就是长安城中那为数不多的诰命夫人。</p>
楚帝双手提着腰间的玉带，俯瞰孙莲英手中的帛书，迟疑良久。</p>
当下已有纸张，又何须用昂贵的丝帛来书写。可这也恰恰体现太夫人的重视，与求见圣上的决心！</p>
染之啊染之，你可真是给朕出了个大难题！</p>
楚帝的右手徐徐伸向这份帛书，却又倏地怔在原地，手掌悬在半空，迟迟未曾落下，终究是又收回腰间。</p>
“朕若是没记错，太夫人这是头回求见朕吧？”</p>
孙莲英默然片刻，轻声道了一句，“是。”</p>
楚帝漫心的寒意和升腾的怒火几是难以抑制，沉吟道，“李时安擅闯翰林院，当众开罪韦太师与崔供奉，朕姑且当她未谙世事，不曾惩治。当下搬出太夫人，是来逼朕就犯吗？”</p>
殿中内侍纷纷跪拜，与孙莲英连连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p>
殿中一霎寂静如世外空谷，只听得楚帝浓重的粗喘声。</p>
“朕还未处置完林尽染前，李时安禁足府中，不得出府半步。至于太夫人······”</p>
言辞在提及太夫人时，楚帝的语调显然弱了七八分，沉思良久方道，“太夫人已是耄耋，岂能劳她来见朕。将帛书交予皇后，命她明日代朕走一遭大将军府。”</p>
“奴才遵旨！”</p>
孙莲英收起帛书，欲要退下，楚帝又忽地唤住他，“你与林府素有交情，既是去传口谕，其他人同样能传。明日你与皇后同行，记得代朕多说几句体己话，莫要令她忧心。”</p>
此言一出，孙莲英顿时明白陛下的意思，传口谕的公公定不能是孙晏如之辈，且这体己话许是得避着李时安的二嫂嫂方可。</p>
既是已有所意会，当即回道，“奴才遵旨。”这才行色匆匆地离去。</p>
宫闱之事，素来极难隐瞒，何况又是朝廷新贵的消息。李时安擅闯翰林院之事，将将闹得沸沸扬扬，禁足府中的消息一经传出更是聚讼纷纭。而大将军府的太夫人上奏请见陛下，也被无情驳回，兴许是顾及上柱国的面子，陛下命皇后与近侍太监前去探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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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与大将军府当下一桩接一桩的异样，几是闹得满城风雨，一片哗然。众人纷纷猜测，林府莫非就此垮了不成？可前阵子刚夸下海口，‘恃宠而骄’的林御史又怎会销声匿迹呢？</p>
‘你还不知道？城外那桩命案的凶犯，林御史为泄私愤，公然在京都府衙行凶，兴许是得以命偿命。’</p>
‘非也非也，那凶犯是自裁。吴府小姐与林夫人是闺中好友，因不满吴林二府的联姻，这才恳请林御史面见圣上，推却这门亲事，以致龙颜大怒。’</p>
‘要我说，是林御史行事乖张跋扈，数次当众开罪三皇子，陛下略施惩戒也不足为奇。’</p>
‘翰林院的两位供奉近日可是天天往文英殿去，陛下不见崔先生倒也罢了，不曾想，竟将韦太师也拒之门外。’</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