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宾客虽未齐至，可多也是看在他夫妇二人的面子而来，何况西岸已有不少官眷在闲叙。李时安见状，欠身一礼，与林尽染暂别后施施然去往对岸。</p>
未多时，二皇子与三皇子携皇子妃同至，叮嘱几句后，两位皇子妃一齐去了西岸。</p>
“令染之久等。”</p>
林尽染正清点菊花的品类，听闻三皇子轻唤，转过身拱手一礼，“二殿下，三殿下，染之也不过早来片刻。”</p>
闲叙间，韦太师与崔大家也相继而来，身后跟随不少学子，自然也有林明礼，虽不是头回与林尽染说话，可难免心中有些紧张，不过还未说上一两句就被三皇子给拽到一旁说话去。</p>
西岸皆是女眷，且又有皇子妃在，故而早早地支起轻纱相隔，虽未能瞧清真容，却也能隐约听到她们在谈论香水，时不时地传来莺歌燕语。</p>
三皇子端起酒杯，半是正经，半是玩笑地说道，“前些时日，吾与二哥也要办场诗会，奈何染之不得闲。若少了你这谪仙题诗，这诗会想来也无趣的紧。”</p>
林尽染坐于韦邈旁侧，身子稍稍前倾，讪然道，“三殿下若这般说来，真真令染之羞愧。那日不过是戏言，做不得真。”</p>
“三弟，今日可是染之办的诗会，你可莫要反客为主。”二皇子不声不响地拿话去噎老三。</p>
毕竟外人眼中，两位殿下可是为夺嫡一事不对付。</p>
三皇子脸色有些难看，放下手中杯盏，旋即恢复常态，笑道，“二哥说的哪里话，吾自是知晓今日染之是主家。不过是闲叙几句，二哥又何故挑拨。”</p>
“两位殿下，和气为贵。今日重阳诗会，只为令诸位学子舒心解闷，该吃吃，该喝喝，该乐乐。在此预祝诸位学子定能铨中。”</p>
林尽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p>
崔秉志难得在众人面前朗声一笑，“染之方才这该吃吃，该喝喝倒真是有趣，话虽白，的确是这个理。老朽也在此预祝诸位学子铨中。”说罢，畅饮一杯。</p>
韦邈默然未语，只淡然一笑，举杯予林尽染示意，遂一饮而尽，紧跟着又是二皇子。倒是三皇子面露讪色，只得再次举杯。</p>
只是此举未免有当众开罪之嫌。</p>
其余学子见状也只得举杯称道，“多谢林御史。”</p>
这场诗会说到底与酒宴无异，只是这酒该和谁喝，怎么喝罢了？</p>
翰林院的两位供奉，一位声色俱厉，一位不威自怒，寻常学子若不是为讨教学问，怕是都不敢上前搭话。再说两位皇子，虽在座学子有半数已投入其中一位门下，但这般贸然上前，怕也会惹人猜疑。至于剩下那位林御史？传言他早前就已当众开罪三皇子，眼下又与二皇子上演一轮，与他攀扯？还是少惹些是非罢。</p>
“染之倒是好算计。”</p>
太师依旧是风轻云淡的一笑，举起杯盏欲与他碰杯。</p>
林尽染满脸惶然的模样，回道，“太师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图个清净。”</p>
“明德身体抱恙，怕给学子过了病气，故而未能参加今日诗会。林尚书托老朽道个不是。”</p>
“太师言重了。二公子当好好将养才是。”</p>
韦邈眼帘微垂，语音中也听不出个喜怒，道，“是该好好将养，听说已赶不及吏部的铨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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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闻言，眉头一紧，语音放低了些，不可置信地问道，“竟已至如此？染之倒识得几位名医，太师与林尚书可愿一试？”</p>
韦邈皱着眉头，长叹一声，“林尚书早已请遍长安城的名医，皆说得将养个一年半载。许是神劳所致的缠疾，前些时日未至翰林院听课便是因恶疾突发。加之近日仍带病温习课业，才致一病不起。”</p>
林尽染将身子微微前倾，颔首低眉，用尽可能低的语音道，“早前染之与二公子虽有隔阂，但见二公子前程光明，如今却又就此止步，实在深感遗憾。”</p>
说罢又蓦地轻拍一下大腿，甚是扼腕叹息的模样，可又倏然想起此次一同来的还有林明礼，恍然道，“无怪大公子如此神伤。三殿下与二公子素有来往，想来是听到些风声，方才应是宽慰大公子去了。”</p>
说话间林尽染又看向林明礼的方向，见他虽与几名学子闲叙，但眼神却不由地向自己这边游离。</p>
韦太师何尝不知晓这是试探之词，只淡然笑道，“好在明德来年尚有机会。倒是染之办得这场诗会，能稍稍解他兄长苦闷。现下又有三殿下与诸多学子悉心劝慰，料来应无大碍。”</p>
林尽染闻言微微怔神，韦太师既已知林明德品行，纵使是亲外孙，当也不敢冒大不韪。只不曾想，竟也未有帮扶林明礼的意思。</p>
可细细想来确也如此，林明礼并非韦氏所出，与韦府实则并无干系。然韦太师方才所言又未将话堵死，应是有置身事外，作壁上观之意。</p>
林尽染缓过神来，似是稍稍释怀些，略有愧疚道，“如此甚好，否则染之实难心安。”</p>
“染之，快快与吾等行酒令。”</p>
三皇子引着几名学子与林明礼同至，但见林明礼微微躬身，拱手一礼，轻唤一声，“外祖父。”</p>
韦邈轻轻一笑，予以回应。</p>
“背诗我可不擅长。”</p>
林尽染此言无虚，当下的书籍能完完整整看完的当属《通史》，还是为了解这个世界。至于旁的也仅是随意翻阅，并未有心强记，若是与他们行飞花令，怕是满园的酒都得进他肚。</p>
二皇子徐徐踱步而来，“染之既是主家，自然得由你起令。若无诗词，这诗会岂非成了酒会？”</p>
林尽染自知避无可避，也不愿扫了众人的兴致，遂缓缓起身，笑言道，“既如此，那我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就以‘菊’为令可好？”</p>
“菊？的确应景。”三皇子并未思忖，脱口而出，“那吾接‘庭前丹桂香,篱外菊花黄’。”</p>
“那学生接庭前菊绽韵无穷。”</p>
“满园花菊郁金黄。”</p>
“到某了？学生接独对黄花思旧事。”</p>
众人顿时起哄道，“欸？黄花虽为菊，可此句中并无‘菊’字，当罚！快拿酒来！”</p>
这行酒令倒是令东岸霎时颇为闹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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