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伸手解了方多病被林白青刺中的穴道。 方多病醒了过来,他坐起来一看,发现杏林院的三位院主已经走了。 “我刚刚……怎么啦?”他一脸茫然问道。 “你刚刚拦着三位院主,死活不让他们给你师父诊查,悲伤过度又情绪激动,突然就晕过去了,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李莲花淡淡道。 “啊?我怎么又晕了?”方多病有些不解,他仔细感觉了一下:“嗯……好像没什么不舒服。” “那你快起来,让阿飞公子来这里休息一会儿,他是真的有些不适。” 李莲花说完,不由分说就伸手拽他,把他拉到一旁的凳子上坐着,仿佛急着给笛飞声腾地方。 方多病不明所以,还有些委屈:“可是我刚刚还晕倒了……就不能让我再躺一会……” 话还没说完,李莲花已经越过他,帮着林白青,一起去扶笛飞声坐下。 方多病:…… 林白青掏出一个小瓷瓶,没好气地说:“伸手。” 笛飞声乖乖伸手。 林白青倒了六颗药丸在他手里:“把这个吃了。” 李莲花适时递上一杯水。 笛飞声皱了眉。 他原本是不怕吃药的,可后来他时常对旧伤旧疾不放心上,天天被方多病追着吃药,最后硬生生落下一个和李莲花类似的毛病。 看见药就不想吃。 “快——吃——我——看——着——你——吃。” 林白青的声音传来,淡淡语调,浓浓的威胁之意。 笛飞声赶紧乖乖把药丸都吃了。 方多病惊呆了,这无名丸怕不是个假的,还能这么吃?吃这么多,难道不会补过了吗? 然后,他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一件非常严重的事,一定是他突然晕倒,一时忘了。 他焦急问道:“莲花哥哥,你刚才同我说,你掐指一算,我师父又救不回来了,是不是真的?你之前不是都还说,有……吗?” 李莲花眸光一闪,高深莫测说道:“我现在掐指一算,确有一线生机,刚才可能是我不小心,算错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方小宝刚才突然间又哭出来了,还伤心成那样。 这也行?这是神医呢还是神棍啊?这个李莲花啊…… 笛飞声、林白青听到,只觉哭笑不得。 “阿飞,你躺好,我给你施针。这针法刺穴,会让你小睡一会儿,给你养养神,等我回来,再给你取针,唤醒你。” “可是……” “别可是了,相夷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照顾好你,你就听我的吧。不然影响后续计划怎么办。” “那……好吧。” 第一针下去,笛飞声便觉起了倦意。 随着金针一根一根刺入,他只觉紧绷的心神和身体都渐渐放松下来,无比舒爽,连刺穴的疼痛都渐渐感觉不到了,最后直接陷入一片黑甜之地。 林白青施完了针,看着笛飞声沉沉睡去,才起身出门。 因为李相夷和笛飞声两人都沉睡着,屋内一时陷入死寂。 方多病看看笛飞声,又看看李莲花,突然后知后觉发现,他急着到处寻找的两个神仙哥哥,如今都在他身边。 或许是因为屋内太安静,此时,方多病看着李莲花面纱之下若隐若现的侧脸,以及他的清雅身姿,竟突然感到莫名熟悉,虽然此前,他只是在那晚的月色之下,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究竟是……像……谁呢? 本来以他如今的智慧,很难猜到答案。 然而,就在他思索时,不经意看到了躺在床上、身着一身鲜红门主服的李相夷。 方多病就突然愣住了。 然后,他忍不住看看李莲花,又看看李相夷,看了一眼又一眼。只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李相夷之死,受了刺激,已经疯了。 李莲花和李相夷,他们明明是如此不同的两个人,为什么他竟会觉得,他们有些相似?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少年不由把目光投向笛飞声,这个更为熟悉李莲花和李相夷的人。 然后,他又突然意识到,笛飞声从李莲花走进这个房间,便几乎没有关注过他,也没有与他打招呼或说话。 仿佛那晚,与他月下同行,出现在天机山庄的根本不是李莲花,他俩也不是朋友。 笛飞声的目光,始终只轻轻落在李相夷身上,似乎其他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又是怎么回事? 屋内静得几乎没有一点声音,而屋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此时屋外等着的,已不止十几人,而是几十人,四顾门各院主之下,身份要紧的大小管事们一多半都赶到了。 听到这个噩耗,所有人内心的震惊,溢于言表。 乔婉娩当时便晕过去,被云此心和石水扶着,坐在一旁。 云此心和石水,也都哭了。 在场的人中,少数人当场痛哭,更多人的表现是不能相信,所有人都想进屋,再见门主一面。 为悼念,更为确认。 他们大多数人虽然早已知道李相夷中了碧茶之毒,却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接受事实。需要亲眼确认。 “各位说的对,都到了此时,我们总该进去,见门主最后一面的。”肖紫衿说。 这群人中,最急不可耐的就是他肖紫衿。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 他的内心有痛苦、有惊讶、有恐惧,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敢正视的欣喜。 正是这一丝欣喜,令他心绪复杂,备受煎熬。 乔婉娩就是在此时醒了过来。 虽然看着因为悲伤过度,有些虚弱,但她还是在云此心和石水搀扶下,坚持着站了起来。 而后立即阻止所有人,想进屋去看看的想法。 “门主此时应当不喜见人,此间之事,便交于林院主他们几人,我们还是去院外等吧。” 乔婉娩一边拭泪,一边有些艰难地往下说。 “等……入了棺……再去……瞻仰……也……不迟……” 虽然作为一个江湖女侠,自当百无禁忌,不该迷信。 但事涉李相夷,乔婉娩总觉得说这些话,实在有些不吉,就算是假的,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还好所有人都以为她说得如此艰难,只是因为伤心过度,又无法接受事实。 而乔婉娩心里想的却是:你们开什么玩笑!现在全部进去看?想的美! 且不说这些人是否中还有刺探消息、心怀叵测之人;也不说假死的伪装会不会被人看出端倪;更不用说会不会有人借此机会趁乱动手脚。 就说现在这情形,仪容都未曾整理过,李相夷会想见人,才有鬼呢! 他那么爱面子的人,时时刻刻总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出现在人前,受了伤都要藏着。怎么能现在就让人看? 更何况,还是那么多人围观,像什么话,简直是对死者不敬。啊呸呸呸,不是死者,是门主。 这李相夷忍得了,她乔婉娩自己也忍不了! 所以乔婉娩很坚决地拦住了所有人。 于是,这一行人,都只在门口远远看了李相夷一眼,就全部退到了院外。 留给屋内几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倒是莲花楼的人,全都候在院子里。 虽然也有人颇有些微词,但一听说是门主遗命,要将身后事交给莲花楼,便无人再敢置喙。 林白青看了乔婉娩一眼,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乔婉娩也看了他一眼,让他放心,有她在,绝对不会有人,打扰到他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