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浩一开口就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问题。 看着困龙寨众人一个个不善且摩拳擦掌的样子，段浩赶忙扇着自己的嘴巴子改口道： “不是不是！我是想说，原来你们是困龙寨的英雄好汉们！” 听段浩这么一改口，困龙寨众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熊瞎子再次抬起的手也放了下来。 这时，田溜溜举着火把上前对着段浩骄傲地说道： “你懂什么！我们现在既不是土匪，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们是专门打小鬼子的困龙义勇军！” “困龙义勇军？” 段浩显然没明这个词有着什么样的含义，不过他借着田溜溜手中火把的火光，终于看清了眼前段玉的面容。 “啊！你…你是…段玉！” 段玉见对方用震惊的语气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疑惑道： “你认识我？” “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是浩子啊！段浩！咱们一个村儿的！小时候你经常来我家玩儿呢！你当时最喜欢吃我娘蒸的莜面栲栳，这些你都忘啦？” 看着段浩那欣喜、期待的表情不似作假，段玉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看来这个段浩正是段玉原本身体主人的童年玩伴，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打不相识啊！ “段浩是吧，如果今天你换个身份换个装束见到我，或许我还能请你吃肉喝酒，可你今天却穿了一身狗皮过来，成了一个汉奸，我恨不得现在就请你吃颗子弹！” 说着，段玉把枪口狠狠地顶在段浩的脑门儿之上，吓得段浩直接就跪了下来。 “啊！段玉！玉爷！不要啊！兄弟我也为了混口饭吃，不是真心想要当汉奸啊！你就看在小时候的份上，看在我娘的份上，你就饶我一条狗命吧！” 段浩话音刚落，段玉就猛的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草！你还敢提你娘！你知道你娘现在在哪儿吗！” 段浩赶忙重新跪好说道： “我该死！我该死！我娘她老人家应该还在村儿里，上次回去，我娘知道我成了皇协军，把我臭骂了一顿赶出了家门，说如果我再当汉奸就永远别回家，我不是真的想当汉奸，我只是想多拿些军饷，到时候把我娘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段玉放下枪，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泛起了一层薄雾。 “就在前几天，日军一个大队的兵力来伏龙山附近扫荡，这事你知不知道？” 段浩点点头说道： “我知道！是独立混成第74旅团的第三大队，大队长叫吉井蛭川，据说是被八路军给全灭了，所以鬼子才派我们来协助第一大队剿灭这一带的八路军。” 一旁的熊瞎子插嘴道： “什么被八路全灭的，要不然没有我们困龙寨，他们八路早就被小鬼子给灭了！” “啊！” 段浩被熊瞎子的话惊的是目瞪口呆，他看向段玉用眼神询问着熊瞎子话语的真实性。 段玉点点头说道： “是真的，先不说这个，在那之前，这群鬼子屠杀了两个村子，其中一个村子无一幸免，另一个村子只幸存了三人。” 当时困龙寨众人只知道段庙村被鬼子屠村的消息，并不知道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村子惨遭鬼子毒手。 也是在他们全歼了吉井大队以后回来才知道的。 当时段玉被这个消息气的恨不得一口气消灭所有的鬼子。 段浩听了段玉的话直接呆愣在当场，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里一直嘟囔着： “难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 段玉叹息一声： “事实正是你想的那样，咱们段庙村就是那其中之一！” 得到段玉的肯定，段浩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滞，神情中尽是难以置信。 没过几秒钟，段浩就哇哇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着： “娘啊…浩子对不起您啊！早知道是这样，我就早些把您带走了……” 熊瞎子见状还想上前训斥，只不过被段玉给拦住了。 “熊哥，别，让他自己哭一会儿吧，他虽然当了汉奸，但良心未泯，我相信这件事会让他懂得回头是岸！” 闻言，熊瞎子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如今的困龙寨里，除了二当家宋破军和四当家史德灿外，其头领都对段玉有些盲目的信任。 二当家宋破军是怕段玉喧宾夺主，夺去了困龙寨这么多年的基业，所以一直对段玉不温不火，有所提防。 而四当家史德灿纯粹就是贱，心眼多，生性多疑，以自己的利益为先，从不顾及别人。 相较之下，三当家熊大力与五当家楚喆就单纯多了，也最受段玉的看重。 趁这个机会，段玉向所有二鬼子喊道： “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你们帮鬼子做事，鬼子却在残害着你们的家人，这不就等于你们帮着鬼子残害你们自己的家人吗？” 听了段玉的话，二鬼子都惭愧地低下了头，他们此刻或许都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段玉继续说道： “你们想想自己的妻儿父母、兄弟姐妹们，他们被鬼子残忍地杀害，被鬼子无情地凌辱，你们的良心过得去吗？你们对得起自己的家人们吗？你们还记得自己是哪国人吗？” 经过段玉这灵魂三连问，不少二鬼子都抽泣出声。 有些二鬼子愤慨地说道： “没错，咱们跟鬼子扫荡时候，那帮畜牲什么时候留过活口，他们甚至连半岁大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鬼子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我亲眼看到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老爷爷活生生被他们用刺刀给挑死了，现在想想，我为什么没上去救他……” “当时在柳家沟扫荡的时候，四五个鬼子把一个像我妈那般年纪的一个大婶给轮奸了，我当时真的很想上去阻止他们，可是我怂了，我不知道以后我还怎么去面对我妈……” 这一件件真实发生的事情听在段玉的耳中宛如利刃刺入他的心中般疼痛难忍。 段玉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对众人说道： “大家都听到了，这就是小鬼子，一群没人性的东西！我们能放任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肆意妄为吗？我们能为这群畜牲卖命帮他们打咱自己人吗？大家好好想想吧！” 段玉话音刚落，地上的段浩就缓缓站起身来。 他用袖子抹去了自己的鼻涕眼泪，完了不顾寒冷，脱下了皇协军的军装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兄弟们，我段浩没本事，连自己的老娘都保护不了，以后我不会再当皇协军了，不会再为鬼子卖命了，鬼子就是我的杀母仇人，我与鬼子不共戴天！” 说完这番话，段浩的眼神完全变了，通红的眼睛变得杀气十足。 段浩接着说道： “我现在要加入困龙寨，与困龙寨的兄弟们一起打鬼子！愿意跟我一起的咱们就还是兄弟，不愿意的我劝你也别再当皇协军了，皇协军现在也是我段浩的敌人！” 段浩说完这番话后，只见他的一营兄弟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营长，我愿意跟你一起打鬼子！” “好！我段浩谢谢你们了！” 段浩说着，就朝他那几百弟兄深深鞠了一躬。 段玉看着眼前这一幕，欣慰地点了点头。 可让段玉没想到的是，下一刻段浩扑通一声就朝他跪了下来。 段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段浩又哭地稀里哗啦。 “段玉！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娘报了仇，为全村乡亲们报了仇！以后我段浩这条命就是你的，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段玉赶忙将段浩搀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记住，你的命永远都是你自己的，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打鬼子，咱们永远都是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