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熙十年,已经八十一岁的向朗寿终正寝,中都护向宠亲自为自己的叔父举哀。 入秋之后,阴平一带果然开始蔓延蝗灾,诸葛瞻等人做了周密的部署,带着百姓开始驱蝗,虽然最后也有损失,但也总算保住了一半的收成,这比起之前蝗虫过境,颗粒无收的境况总算是好了不少,大家虽然还在心疼被吞食的粮食,但总算,这个冬天能过的比较好了。诸葛瞻和罗宪也不敢怠慢,于是将灾情汇报给了朝廷,等待救灾。 刘禅得知阴平郡的灾情之后,也立刻命令费祎和吕乂着手安排赈灾的事宜,由于蜀中储粮丰沛,加上北上通行的水路以及驿路都已经大半经过整修,于是数万斛粮食也及时运到了阴平一带,缓解当地军民的灾情影响。得到了赈灾粮的支援,羌汉百姓的心都是安定了下来。 但令蜀汉方面没有想到的是,不仅仅阴平出现了蝗灾,连陇西、湟中一带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灾情,这一情况,立刻打破了汉魏边境对峙的微妙平衡。 “都督!”,老将魏平,面色有些阴沉的赶来汇报,“陇西郡蝗灾泛滥,尤其是洮西诸县,几乎是颗粒无收……” 郭淮早几天已经收到了汇报,因为之前战事的余波,早前旱灾,魏国的官吏就已经多有轻慢,结果后续造成了严重的蝗灾。 “王买,上邽那边还有多少粮食?”,郭淮看向身后一个将军,开口发问。 “启禀都督,尚有粮米四万八千石……” “立刻拉过来!”,郭淮一拍桌子。 “都督,这粮食的调运,眼下需要征西将军统一负责啊。”,魏平上前提醒。 “征西将军现在在安定视察!”,郭淮有些生气,都这会了,还想着那破流程呢,“现在,赈济灾民才是首要的!” 王买砸吧了一下嘴,还是止住了继续劝说的话头,只好低头道:“是,都督。” 魏平确实心中感慨:信息来的太滞后,便是现在安排赈灾,恐怕也会有很多人饿死。 临洮县李家沟,曾以肥沃的田野和勤劳的人民着称的村落,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默,所能听到的,就是头顶上哀鸣的乌鹊。 村子中央的大树下,村民们聚首,他们的面孔被岁月雕刻出了深深的纹路,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白发苍苍里正李大津,站在人群前,他的声音虽微弱,却承载着全村的期望与重负:“乡亲们,今年的蝗灾实在太过严峻,田地被啃了精光,我们的粮仓已经快空了……” 话音未落,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打断了他的讲话,那声音如此稚嫩,却又如此刺耳,如同一把尖刀,割裂着每一个人的心。 “不能再等下去了!这灾情太过严重,朝廷还没有任何消息下来,我们要是再等下去,全部都得饿死!”人群中,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叫喊着,他的名字叫做李绛,是村子里有名的猎户,一向果敢。“里正!带着乡亲们南下吧!听说蜀人那边近年收成不错,也许能救大家一命。”他的提议让大家的眼睛一亮,于是开始议论纷纷。 “县长不一定会让我们走吧?”,里正叹了口气,“这什伍连坐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绛拱手道:“里正,赶紧做决定吧,村子里剩下的粮食撑不住太久,要是再耽误,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年初那些蜀军把边境的守军都打光了,现在都没有补充防守的壁垒,我们现在过去很容易的!那些蜀人占领临洮的那段时间,对百姓倒是还不错的,至于县长……若是聪明的,肯定不会管我们的!” 众人议论纷纷,但都明白一件事,待着大概率死路一条,走出去,说不定还能活…… 第二天天还未亮,李家沟全村数百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背上简陋的包裹,推着小车,怀揣忐忑,踏上了一条充满未知的道路。他们中有怀抱幼儿的母亲,有搀扶病弱双亲的儿子,也有相依为命的孤儿寡母,每个人的身上都承载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牵挂,可眼下能让他们继续前进的只有活着的希望。 “思远!思远!”,三天之后,罗宪急忙找到了正在组织发粮的诸葛瞻,“快!卫将军在牛头山传来情报,说是有几波陇西的流民,正在朝着阴平进发!” “什么?”,诸葛瞻一惊,赶紧站起身,让旁边的官吏继续安排登记发放,自己赶紧跟着罗宪走到了一旁。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流民?”,诸葛瞻听了一脸懵逼。 “今年陇西那边也发了旱灾和蝗灾,还有湟中那边,听说附庸魏国那些的羌人都遭了灾,粮食损失不少。”,罗宪也赶紧将得到的情报一一汇总了过来,“听说眼下来的流民都是临洮县下属诸乡里的百姓,估计应该也有三四千人了。” “魏国那边居然不管?”,诸葛瞻有些诧异,夏侯玄和郭淮并不是这样的人才对啊。 “因为之前魏军吃了很多败仗,所以安定那边出现了不稳定的因素,夏侯玄过去安抚去了,此外,临洮那边的县长刚刚上任,很晚的时候才知道隐患,来不及做预防,蝗灾就爆发了。甚至连郭淮听说都是刚刚才派人去拉粮食,但百姓已经等不及了。” “立刻回信给卫将军,请他先行派遣军士带着小车和粮食,帮助流民暂缓燃眉之急,我这边在往沿途每十五里安置一个休息点,供应沿途灾民吃喝休整,这些百姓,务必让他们全部迁入阴平!”,诸葛瞻立刻下了决断。 罗宪点点头:“卫将军的信里也是这个意思,他已经派人先行北上与那些流民去接洽了,会先尽量安顿好他们。” “魏军有没有出来拦截?”,诸葛瞻又想到一个问题。 “没有,听说临洮县长听说流民四散,紧闭城门,之前边防魏军被我们打光了,所以现在流民南下的途中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那就好!”,诸葛瞻松了口气,“走,我们立刻回沓中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