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剽这一番「退位让贤」的说辞话音刚落,啸天宗那边立即抚掌叫好。 “就是这样的道理!” “强占着不松手,岂不是耽误了年轻侠客匡扶正义、自己又没落着个好名声?!” “再者说了,那年老侠客能做的事,年轻侠客也能做得到!” “呵,那老婆子就是仗着自己成名已久,不肯给后来者让路!” …… 祝无邀耳尖地听到了这句「老婆子」,方掌门的身影立即浮现在眼前。 她当即喝了口茶水压压惊。 这都是啸天宗在指桑骂槐、故意往偏处解读,她作为书手可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当初写这个话本时,同样没想到会被有心之人、用在此处搬弄是非。 而且,《十日不封刀》的结局,不一定能帮扶得上章知寒啊……到底怎样解读,还得看他辩经本事如何。 只见章知寒摇了摇头道: “年轻侠客来借的,是死得其所的那一刀。” 在话本的上篇中,「借刀」一事颇为蹊跷,锈刀携着杀气,只可震慑鬼魂,杀起人来却不一定利索。 还不如学几招,领悟一下刀意。 说不定能用没生锈的刀,多杀几个人。 这样,即便那年轻侠客战亡,也算得上死得其所了,抱着这样的觉悟,如果侥幸没死,那不就成了生逢其时? “先有舍生取义的侠客,才有生当逢时的誉词。 “不解刀意,锈刀只是锈刀。” 祝无邀轻拍了下桌子,小声赞道: “好!” 没想到章知寒竟是她散落天涯的知音! 她的文章居然还可以这么解读,可惜已经交稿了,不然非得把这两句话给添上。 这个话本的设定,部分来源于叶小舟的故事—— 她离了那两把弯刀,依然是同阶知寒说什么,如果啸天宗嘴硬着不赞同,依然是无用之辞。 果不其然,那许剽嗤笑一声道: “呵,照你这么说,真正厉害的是那年老侠客喽? “既然她厉害,何不把刀让出去,自己赤手空拳出去一战?” 听到这强词夺理的一番话,章知寒居然认真思索了,然后皱了下眉,说道: “虽然书中说年老侠客记性不好、忘记了许多事情。 “但并未提到,她是个憨傻之人,你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假设?” 语气诚恳至极。 “你……你!简直强词夺理!我说得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啸天宗当真是高估了章知寒。 他甚至都没听出来,这个辩题是在影射摘星楼与啸天宗。 能说出上面那番话,纯粹是心有所感,本质上,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呵!不如让那年老侠客,死于年轻侠客刀下,用她的死得其所,来成就后来者的生逢其时?” “不会,她是来借刀的,不是来抢刀的,我看她不像卑鄙无耻之人,甚至还会称呼前辈、挺有礼教。” …… “既然老了,就该识趣一些,把手里的东西完好无损让给后人,这叫传承!” “只是老了,不是死了,年轻侠客如果不懂礼数,估计遗物都轮不上她捡。” …… “年老侠客何苦倚老卖老,给年轻人当拦路石?她该发挥的余热,便是让年轻侠客生逢其时!” “你为何要将年轻侠客说成狗急跳墙的样子,她分明是个心怀大义之人,还请这位道友莫要诋毁她。” …… 祝无邀坐在位置上,听着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甚至产生了些迷茫——章师兄到底有没有听懂,怎么看似在辩经,却每句都骂了回去? 不对,这还是辩经吗? 早就离题十万八千里了吧…… 不过倒也正常,毕竟啸天宗这个辩题,本就是为了指桑骂槐。 许剽早已不顾什么辩经不辩经的,他合上折扇,气得指向章知寒,怒道: “你们摘星楼为长不尊、欺人太甚!” 章知寒眸中有了一丝茫然,随后恍然大悟道: “确实如此,我既然身为上宗弟子,又格外善于辩经,理应让你三句,怎么能得理不饶人呢?” 真妙啊! 怪不得让章师兄上台辩经,这你来我往的,实在精彩,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完全无法分出心神、去留意其它。 许剽自知失语,连忙补救、拉回到话本中的内容: “年老的侠客已经风光过了,何必要与后来者相争? “不如安心养老,将江湖让给年轻人!” 章知寒略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说道: “风光不风光,居然还需要别人相让,这样一代不如一代—— “江湖要完。” 章知寒说得是话本。 可听在啸天宗耳朵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儿了,这是在说他们宗门实力不够、异想天开啊! 许剽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让章知寒忧心不已,他好心建议道: “不如换个人?” “你……!” 这是何等程度的蔑视! 许剽气到手抖,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拯救了他—— “《十日不封刀》后续来了!” 听到这一句,看到那位跑腿师弟手中的话本,许剽立刻有了主意,说道: “既然辩经难分高下、各执一词,不如我们两人各自猜个结局,谁猜得近,谁便赢了。” 章知寒当然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 若是这位啸天宗的弟子,因为辩经辩不过,气出个好歹,岂不是坐实了他得理不饶人、给摘星楼抹黑? 当即点头,同意了这个方式。 许剽的眼睛一直偷偷瞄向那位看过结局的师弟,等着他给出个提示。 听到这个分胜负方式,那个跑腿的啸天宗弟子也格外上道,他假装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顺势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 一!! 许剽得到了提示。 他「唰」得一下展开了折扇,恢复为自信满满的样子,说道: “呵,我猜这后续是—— “两人生死厮杀,最终存活下来了一人,那年轻侠客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使锈刀弃暗投明认她为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