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柯子伸手想去拍他的肩膀,被沈寻不动声色地躲开。 “沈寻,听说她占了你的东西? “占了什么,难不成是内门弟子的位置? “我记得当初,即使有沈安之帮趁着,你短短两年时间不到,从外门弟子升到内门弟子的位置,也吃了挺多苦吧。 “真是可怜啊……” 沈寻看着宋柯子掏出布条,不紧不慢地蒙上了眼睛。 其实不仅如此。 在祝无邀身处修仙大会,名声正隆时,他简直倒霉到了极点。 若说心中没有隔阂,那是假话。 他恨不得祝无邀身死异乡,永远不要再回来。 若是如此,好歹能在心中留一分惦念。 可她回来了。 也许还会与自己争夺亲传弟子的位置,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会黯淡、蒙尘,只能看着她光芒万丈。 他试探过她的修为,比自己略高一些,就像宋柯子所说——如果实力差距太大,相当于将自己的命,放在那个将自己视为眼中刺的人手中。 沈寻轻轻闭了下眼睛,说道: “若是命中无此运,孤身亦可至山巅。” 宋柯子嗤笑一声,说道: “那个话本里的诗啊,你可不是明迟,你也没有重生。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沈寻当然不信。 尤其,在祝无邀不在的这十三年里,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气运昌隆。 如果没有尝过糖水的滋味,他是不会去想的。 可他现在尝到了。 沈安之是教了他读书明理,是教了他什么是圣贤之道,可所有的一切,在切实的利益面前,显得那样不堪一击。 “本来就是她欠你的,她不给,你不会自己去抢吗? “沈寻,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做足了自保的准备,依然是她的眼中刺,她一定会找机会杀你的。 “而那时,沈安之也许会为了拦她,身受重伤。” 之前,宋柯子来寻他。 就是将沈安之为何会对他多有庇护,如实相告。 直到那时候,沈寻才知道—— 原来一切都是别有用心。 于是,沈寻走出了摘星楼,不想继续活在沈安之的庇护之下。 甚至在想,沈安之一天没有入元婴,就会一天对他好下去,他就不会失去利用价值。 他当然知道沈安之是个好人。 可他不是。 如果一开始,不是为了在他身上找到进入元婴的契机,那时候的自己,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多看一眼。 但这不代表他希望沈安之受伤。 “宋师兄,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所以,你想不想知道她来找我,到底是要做什么?” 沈寻沉默了下来。 过了很久,才说道: “想。” 宋柯子来了精神,他说道: “这就对了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可知,如果想杀你,最难的一关是什么?当然是沈安之! “所以她过来,是为了借我之口,对沈安之做些手脚,当然,她没有那么坏,我要说她对沈安之有杀心你也不信。 “不过……沈安之如果再出什么意外,也许他真的再无进阶可能了。” 沈寻缓缓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转身想走。 “你不会要去找沈安之吧,提醒他对祝无邀多加提防? “你们俩有旧怨哎,你真的要在沈安之面前,当一个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之人吗? “他一定会很失望吧。” 沈寻停在原地,摇头道: “不,我要去找她。” 宋柯子循声辨音,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充满勉励,道: “这就对了嘛! “低个头、服个软,她又不是什么坏人,只要你承诺不参与内门弟子之争,让她顺顺当当走到那个位置,以后她功成名就了,你就吃点儿苦、忍一忍,沈安之绝对会平平安安!” 沈寻猛地回头,挥开了宋柯子的手,一把将他蒙在眼前的布条摘下,与之对视,眸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他本就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祝无邀,可他已经忍了,为什么还要他继续忍? “我凭什么不争? “那本来就该是我的东西! “她抢了一样还不够吗,凭什么要我退步忍让?! “我只是想取回我的东西,我有什么错? “她就不该回来,她就应该死在外面,这样对所有人都好,我会记住她曾经救过我和爷爷,会记住是她帮我填的报名单、会记住她曾站在我面前帮我挡过欺凌,会记住她让我换上新衣服、取个名字……我会只记住她对我的好。 “可她偏偏回来了。 “她救了我的爷爷,可爷爷也因受她波及而死,她是帮我填了报名单、跟在她身后交到了同一人手里,我才能通过的思想内核,格外歪门邪道。 虽然水平一如既往地到位,但这与本心不符啊。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再次提笔,写话本居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防上一手。 当真是糟践笔墨。 她又拿起来这篇文章,重读了一遍,然后点了个火球,将其毁尸灭迹。 这什么玩意儿啊。 第二天。 祝无邀起了个大早,决定去上课。 在外漂泊十三年,她已经迫不及待投入知识的海洋了。 谁知,还没走到授业堂,就听见了一些让人不太高兴的话。 “听说没有,当年那个「落叶邀秋」,其实是抢了沈寻师兄的东西,才能有当日那份名声!” “害,听说还有条人命,他俩之间仇怨可不浅。” 宋柯子鬼鬼祟祟混入其中,说道: “可不是吗,我昨晚上刚知道到底是抢了什么东西,你们可知道,咱们卦修有「借运」一说?” “啊?不会吧……” 就在此时,宋柯子看到了祝无邀,他格外激动的打了个招呼: “呦呵!这不是落叶邀秋祝师妹,你也起这么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