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七天后」,沈安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日期,发现那一天,正好是中秋。 对于自己即将到来的劫难,祝无邀浑然不觉。 她正站在门口,继续向众人编道: “各位都在这里围观过,沾染了怨气,肩头魂火中掺杂了一丝黑焰,我身边这位沈仙长,将于今晚子时,为大伙儿去厄免灾。” 看着人群惊疑不定,祝无邀放出最后的大招——“沈仙长他分文不取。” 略带质疑的目光,瞬间变得笃定。 这种不花钱的迷信活动,太勾人了。 更何况,无言道长是真有本事的人,说自己肩头魂火有了差错,要是不处理好,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倒霉? 那些本打算退房的客人,立刻决定不走了。 如果带着无言道长所说的「黑焰」离开,说不定会被那鬼魂缠上! 而且,无言道长和那位沈仙长,都镇守在这里,即使真得出现了什么问题,也一定比别处安全。 至少离得近,这两位仙家能及时救命啊。 沈安之已经和祝无邀有了基本的默契,刚刚听她一顿瞎编,什么魂火、什么黑焰、什么镇魂怨气,他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静静地听着祝无邀瞎扯了。 说到最后,他发现这套肩头魂火的说法,居然能圆得上,若不是他从未亲眼见过,差点儿也要信了。 祝姑娘不愧是写话本的,这编造能力,就是厉害! 这边,祝无邀用上辈子「人身三把火、双肩头顶各一盏」的说法,和那群人一顿瞎扯,充分满足了围观群众的吃瓜热情。 待客栈里的人补充完新鲜的神鬼学知识、心满意足地各自回屋后,祝无邀接过张福递来的茶壶,连杯子都没用,直接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等到润完了嗓子,她看见张福面带犹豫之色,似乎想说些什么。 “是有什么新发现?” “不是不是,就是……想请您看看,我肩头的火还燃着吗?” ……无言道长有些无言以对。 应付完跑堂小厮,屋里终于清净下来。 沈安之率先问道:“祝姑娘,你让我午夜子时帮客栈里的人祛除怨气,这是何意?” 祝无邀瘫坐在凳子上,摆了摆手说道:“不是祛除怨气,而是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 “如果他们分散在各个房间,凶手如果再来,怕是反应不及时,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凶手应该会有所避讳。 “而且,还可以借此由头,把所有人都留下,方便摘星楼援手到后寻找线索。” 沈安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所以,我要把祛除怨气的时间,延长到天亮?” “正是此理。”祝无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沈兄,你要不要先补个觉?” “不用的,修道之人可以不睡觉。” 祝无邀这才反应过来,仙门之人只需要打坐,而且还能辟谷,她想起两人初见那天,沈安之点得一桌子菜。 现在看来,全是点给自己吃的。 “祝姑娘,我自己留在这里就可以,你先回家吧,无需在这里涉险。” 听闻此言,祝无邀伸手捏了捏眉心。 她当然想回家,家里床好饭好风水好,而客栈里一堆麻烦事儿,隔壁屋里还有位死者,听起来就像鬼故事的开头。 可偏偏留在这里的是沈安之。 他还是个大好人。 前世今生,这样的大善人难得一见,她是真怕沈安之栽进了阴沟里。 而且—— “回到家里也不一定安全,那凶手有六成可能是冲我来的,到时候你不在,难道让我自己血战掏心魔?” 沈安之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祝姑娘,你要是觉得心烦,不如拿笔写写话本儿?” 也许那支笔多用用,培养出来默契,就能让器灵认主了。 谁知,祝无邀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本来就心烦,还要在命案现场努力赚银两?” “那练练字。” “不练,没心思,我只想歇着。” 若不是最近不能妄动灵力,沈安之真想仔细瞧瞧,祝姑娘是不是和这笔无缘。 这笔神异,说不定有危险时能救她一命。 他想了半晌,灵光一现道:“那不如画符吧,我教你个「清心符」,说不定你能体会其中真意?” 听到这个,祝无邀眼睛一亮,支楞起来问道:“那有没有「转运符」?” 她立刻想起来今天走在路上,沈安之说捡钱就捡钱的能耐。 这一手,满足了她对卦修的所有幻想! 沈安之一愣,艰难点头道:“倒是也有,只不过没想象中那样神异,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祝无邀点头如捣蒜。 “就练这个!” 看着祝无邀翻出纸笔,磨好墨,他接过递来的毛笔,打算先做个示范。 谁知,这毛笔竟然悬于纸面一寸,说什么都不让他按下。 沈安之有些无奈。 这笔估计有点儿记仇。 “沈兄,你怎么不画?” 沈安之放下笔,说道:“哦,我突然想起来,这几日不能妄动灵力,但我以纸笔画符,会自然溢出灵力,于养伤无益。” 说着,拿过旁边儿的茶壶,倒了点儿水,用指尖蘸上,在桌子上画了起来。 这「转运符」,九曲十八弯,但祝无邀从未像此时这般好学过。 她凝神静气地执笔临摹,这符箓,画不像画,字不像字,就像很多笔画拆解出来,组合而成。 祝无邀看着眼前这张歪七扭八的东西,毫不气馁,再接再厉。 可在旁边围观的沈安之却眉头一跳。 这张符,成了。 但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祝无邀根本无法调动灵力,如何能给符箓注入神异?难道是这支笔? 可能是画得不够准确,它已经不能称作「好运符」了,沈安之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解析一下,看看它究竟是什么用处。 正当他想用手触摸这张不知作用的符箓时,祝无邀突然说道: “沈兄,我想到了!” 沈安之若无其事地缩回手,看向祝无邀,等着她说下去。 “你们卦修,是不是可以预料到和自身相关的事情?” “对。” “那如果有人带着强烈的情绪咒骂你,并且想找到你,加害你,你是不是能察觉到、并且避开?” 沈安之沉思了下,点点头道:“如果发生的事情,确实对自身有威胁,那大概会察觉到吧……” 他也不太确定。 祝无邀把笔往桌子上一扔,看得沈安之一阵心惊肉跳。 “沈兄,我打算把叶小舟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