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区采用清一色的木质结构。 女宾部和男宾部的中间空地上,有一间茶室,方便落脚等候。 茶室也很注重私人空间,一间一间地用竹帘隔开,夕阳透过玻璃窗和竹帘投射,在桌上落下色彩斑斓的光色。 每间茶室上方均用樱花点缀,穿着和服的女服务生穿行其间,姿态轻盈,声音嗲嗲。 贵宾只要刷会员卡便可落座,如果告知等人服务生会特别标记,待客人结束按摩后会进行提醒,确保不会错过。 傅承屹坐在一眼便能看见女宾部门口的位置,把竹帘往下拉了一下,透过稀疏的缝隙观察着。 夕阳染红半边天,从西山徐徐垂落。 暮光笼罩中的整间会所,在一片绿地环绕下,显得格外绚丽,美轮美奂。 一向清冷矜贵惯了的男人却倏然像极了小孩子,怀着期待而忐忑的心情向外张望着,异常活跃的心脏鼓动着有力的节奏。 准确地说,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期盼她早些出来,把早早打好的腹稿说给她听,却又忐忑不安,怕她不满他的表现给他一张冷脸。 穿过竹帘的暮光变成脸上的影子,他就着绚丽的色彩轻笑,清冷的轮廓缓和了不少。 薄唇轻轻抿了一口茶,他想起自己的少年时代,似乎寻觅不到这样的时刻。 在坚决的否认之余,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脸,面容清纯,笑容明朗,一头长发,爱戴发卡,爱穿白裙。 心口好像被针轻轻扎了下,连带着浓眉微微蹙起,又极快舒缓。 垂眸看向手腕,在名贵的腕表下,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十几年过去,早已不易察觉。 这还是15岁那年他被街上的小混混缠住搏斗时留下的。 当时因他剧烈反抗把其中一人踢飞,带头大哥面上无光,抄起水果摊上的刀冲他刺来,若不是乔雅昕替他挡住,那把刀将直插他的胸口。 念及于此,傅承屹胸口隐隐作痛,明亮的瞳眸瞬时黯然。 程锦灏说得没错,他对乔雅昕有些残忍了。 亦或是,他对自己才是最残忍的。 良久后,他从暮霭沉沉等到夜幕微垂。 会所亮起一片橘色的暖光,像极了父母留在门口的那盏灯,照亮了回家的路,心生暖意,也足以令人期待。 在漫长的等待后,心情历经几次起伏也趋于平缓,傅承屹此刻平静了许多,黑瞳深邃,清冷如旧,却又多了极其浅淡的暖意,似有若无,若隐若现。 当服务生提醒盛董即将出现时,那丝暖意不再飘渺不定,变成一束强光,骤然汇集了力量。 服务生捏着手指,若不是职业素养,她差点按捺不住拍照的冲动。 毕竟,一张照片发出去,必能预订头版头条! 只是,在这样的高端会所工作,顶顶重要的一条就是保密。 傅承屹挺直腰背,透过竹帘望出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裸色的小皮鞋。 踩在平滑的青石板上,鞋子没有多余的装饰,显得脚很小巧。 顺着往上,是纤细白皙的小腿,没什么赘肉,被灯光一照皮肤莹亮,像是会发光。 再往上,一条及膝黑裙,裙摆呈鱼尾状,走动时垂感甚佳,一下一下撩动着心弦,忍不住想去摸一摸。 卡其色折叠手包被随意拿在手里,十指纤纤,食指上有一枚装饰用的素戒。 黑发黑裙,衬得女人更加白净。 可能因为刚按摩完,一张俏脸白里透着红,是顶顶诱人的颜色。 大致也是由此,她的神情不似平时冷淡疏离,平添一点娇态。 她并未留意到暗处炙热的目光,只是对着一侧问她是否需要派车送回家的服务生回了一句,并没有吝啬表达善意的微笑。 清浅,却美丽,令人印象深刻。 仿佛被雷电击中,脑海中电闪雷鸣,嘴角却牵起轻淡的笑弧。 只是,傅承屹并未感到快乐或欣慰,反而凝起一股莫名的悲伤。 也不是莫名。 只是,她不曾对他这么笑过。 以前,她几乎每天都笑,热烈、明朗、不容忽视。 现在,她对他的笑真假掺半,冷漠、嘲讽、不屑一顾。 像这样恰到好处却没有丝毫恶意甚至没有多余意味的笑容,他大概只在杂志或新闻上见过。 在或明或暗的几束目光共同注视下,盛南伊翩然离去。 傅承屹并不急于追上去,保持了十几米的距离。 借助腿长步大和提前熟悉了地形的优势,傅承屹与她在汇入大厅的拐角处偶遇。 男人一派清风霁月的神情,低沉磁性的嗓音流泻,如夏日凉风般舒缓:“这么巧?” 实属意外,盛南伊那一瞬的眸色并不平静,只是又瞬然恢复了平静。 一直深情凝视她的男人尽收眼底,心头难免酸楚,却只是勾勾唇。 满腔的话,他竟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如何表达才能多留她哪怕只是一会儿。 眸色幽深,却难掩伤痛。 盛南伊张张嘴,刚才拉他去包间的徐总此刻又出现了:“哎呀~傅总,原来您在这里啊!让我这一通好找,我还想您去哪里接电话接了一个多小时都不回来,原来是碰上熟人了~” 徐总意味深长地笑着,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盛南伊的背影,披肩秀发如瀑,身材比例极佳,忖度着定是美女,眼底笑意更浓,朝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心有不悦,傅承屹转身彻底挡住,轻笑一下:“徐总,我临时有事,投资的事情咱们改天再聊。” 徐总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识趣地扔下一句“好,那就祝傅总旗开得胜~”便离开了。 傅承屹眼角一抽,用手握拳轻咳了一下,回头时俊脸上起了几分尬色:“下午约了人在谈生意。” “嗯。”女人不冷不热地回应。 她没像以往那般着急离开,傅承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焦躁不安,额头甚至沁出薄汗,憋了半天也只能如旧地问了那句:“你这是去按摩了吧?应该已经饿了,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 含水清眸转过来,深深凝着他,像两个探照灯,仿佛一下便会将他看穿。 傅承屹慌不择路,眉头微不可察地抽了下,竟着急地解释起来:“我是看你面色红润,像是按摩后很放松很舒服的样子。” 盛南伊露出了然于胸的微笑,淡淡回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