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局刚解,孟昭便身着帝禹苍龙战甲,化作一道虹光,倏然来到北堂行的身前。 两人面对面,目光彼此凝视,但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在北堂行的眼中,孟昭真的宛如一头纵横天下,飞驰宇宙的真龙,气度,威严,力量,都广大无边,一个眼眸,似乎都能压塌一片虚空。 那种极致的力量,以及极致的霸道,带来的,也是极致的压迫。 心中畏惧,自然心神难以坚守,故而在和孟昭对视片刻后,便目光漂移,不敢再看。 孟昭则不同,此前有皇道龙气,皇朝国运在身,催发天子剑法,北堂行可谓是气势赫赫,好似天神降临人间,无有匹敌,其一举一动,便是大势所趋。 此时,北堂行天子剑法被破,一身修为,在孟昭眼中,却是微薄到了极点,根本不入眼。 如此,抛开种种源自其血脉,以及身份,地位上带来的光环,其实北堂行,也只是一个稍微出色点的年轻人,太过稚嫩了些。 尤其此时此刻,惶惶不安,连对视都不敢的北堂行,更是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软弱姿态。 这种姿态,只怕是连刘老道这身边的近人,都未曾见识过的。 另外,就是北堂行此时还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削弱。 这门血脉禁忌神通,还需要消耗他的皇族血脉,此时一身的精血,近乎消耗半数,元气大损,即便今日孟昭放过他,日后也会成为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病秧子,再高的修为,也逆转不了本源的亏虚与衰竭。 北堂行一咬牙,刚要说话,却在看到孟昭那紫黑光芒交错的眸子时,神情恍惚,双目立时变作一片漆黑状。 孟昭则是眸若两团星辰,熠熠生辉,右臂化作一道残影,倏然落在北堂行的头顶百会穴上。 一股恐怖的吸力,从孟昭的掌心当中释放,北堂行的一身真气,精气,乃至精神,都逐渐的脱离自己的肉壳,好似滚滚江水汇入大海一般,朝着孟昭的手心,奔涌而去。 而随着北堂行的体魄逐渐消瘦,本来圆润的两颊,甚至露出颧骨,冥冥中附着在他体内的帝命,帝气,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方法,转移到了孟昭的身上。 一时之间,被孟昭以照天神镜镇压在眉心识海深处的本命紫薇星,竟是前所未有的大炽。 滚滚浓郁的紫气,竟然在今夜这个荒凉无人的山间,自九天之上垂落,化作一道浩浩荡荡数百里的紫气长河,不管的涌入孟昭的身体当中。 甚至形成了一种十分惊人的奇景。 孟昭的手掌吞吸属于北堂行的一切,而天上,则涌下滔滔不绝的氤氲紫气,近乎化作一道紫色的霞衣,披在身着帝禹战甲的孟昭体表之外。 孟昭就像是修行了无数年的妖魔,肆无忌惮的吞纳着天地之间至尊至贵的一种力量。 这股奇景,若是放在外界,定然会引起渲染大波,说不定就会使得北堂皇族派遣在四方的密谈,查找到紫薇宝体的所在位置,甚至确认孟昭的身份。 然,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孟昭,这旷野山间,连个鬼影子都没一个,又是深夜,如此奇景,竟然一个人都未曾得见。 待到孟昭体表的霞光,尽数敛入他的身体当中,北堂行也已经近乎于油尽灯枯。 孟昭松开手心下的北堂行,只见到这曾经意气飞扬,神威奋发的英才皇子,头发已经半片斑白,整个人好似已经脱水,皮肉紧贴着骨头,宛如从地狱当中爬出来的恶鬼。 不过,虽然已经成了这副鬼样子,但北堂行依然没有失去精气神,甚至还有力气站在原地,只是颇为费力。 “咳咳,咳咳,好,好一个北孟龙王,没,没想到,你竟然,修行了如此邪魔武学,可,可以吞吸他人的武学,精神,气血,乃至命格,命数。 孟昭,你,你真可谓,可谓是魔中之魔,天,天下人都错看你了。” 北堂行此时奄奄一息,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但,思维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也真切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孟昭,这个为天下人赞颂,为无数江湖武林之人膜拜,为整个神州大地所憧憬期待的绝代双骄。 竟然通晓邪魔道绝技,而且,行事作风,也是如此狠辣无情。 这哪里是什么正道的种子,分明是邪魔一类。 孟昭哈哈一笑,皮肉蠕动之间,再次化作北堂行的模样,道, “十二皇子,成王败寇,这是自古以来便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孟昭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好事我做过,坏事也做过。 我从来不为所谓正邪之争而困扰,也不会因为你口中所谓邪魔道武学,而迁延。 我要的,我求的,只是一条超脱之道,仅此而已。 你而今已经失去所有,在我面前,乃是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我刚刚本可以将你彻底吸干,让你化作一具干尸,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这么做?” 北堂行又咳嗽了几声,还有黑色的脓血自口中喷出,闻言,咧嘴冷笑道, “你不敢直接杀我,因为,你怕我那位心机深沉,堪为当世第一人的父皇,在我身上留了更隐秘的手段,对吗?” 说话竟也比先前要顺畅,流利的多。 甚至仔细瞧来,北堂行的精神都恢复不少,虽仍是一副骷髅套皮的模样,但神采之间,仍可见以前的风采。 孟昭感叹, “你的确是个人才,若是给你时间,神州大地,自有你的立足之地,你的未来,也大有可为。 可惜,你遇到了我。 当然,即便没有我,你也未必能躲过你父皇的那一关。”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运,你该感激我才是。” 北堂行依然还是那副嘲弄的表情。 片刻后,想到了什么,刚要说话,有哂然一笑。 他想要拜托孟昭以后若是遇到自己的妹妹,可以帮帮她。 但,自己已经是这副失败者的模样,又何必再用仅剩的尊严,去求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