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陆猴儿第一次见吴万重,但以往的吴万重,是个凌厉,睿智,霸气的人,就和他手中的刀一样,锋利无比,迅捷如雷,给人带来极为深刻的印象。 但这次,今天,他在吴宣的带领下,见到了吴万重,却忽然发现,这个江湖人称快刀的家伙,竟然有了丝丝疲态,老态,和以往的精悍,充满精力的中年形象有着很大的反差。 距离上次相见,也就不超过一年的时间,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看来,这赵老刀在他心里的地位,远不一般啊。 “吴兄,久违了,看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啊?” 见面的地点在吴府的一间茶室当中,地方很宽敞,布置也是清幽雅致,有名家的书画悬挂在房间内粉刷的雪白的墙壁上。 翠绿的植株焕发着旺盛的生命力,翠盈盈的极为喜人。 尤其空气当中弥漫的茶香,沁人心脾,让人心情舒畅。 四周的下人都已经被提前屏退,屋中的只有吴万重,吴宣父子,以及背着承载木刀匣子的陆猴儿。 听到陆猴儿的问候,吴万重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高耸的颧骨拉扯脸颊下略显苍白的皮肉,透着一股无力与虚浮,不过眉眼依旧凌厉如刀, “陆帮主无事不登三宝殿,您有什么来意,尽可以直言,吴某近几日实在是心力交瘁,不堪重负,您就不必兜圈子了。” 他的确不晓得陆猴儿的来意,只是收到府中下人通传,自家的儿子将陆猴儿领了进来,并想要见自己,至于对方的目的,并没有交代。 吴宣倒是清楚陆猴儿此来是为了赵老刀,可他一直作为引路人,分身乏术。 陆猴儿扯了扯自己背后的匣子,走到吴万重的身边,端起一杯刚刚沏好,还冒着热腾腾白气的香茗,尝了一口,虽显得无礼,但以他身份,也能兜住,至少吴万重不会以此有什么别的意见或表示。 “很简单,我今日来,乃是为了你府中的一个人,或许也是这些天你苦恼的来源。” 此话一出,顿时叫吴万重面色变化明显,一对年轻时神采飞扬,中年时依旧明亮如炬的双眼,泛出惊怒交加之色彩,不过陆猴儿身份不同,武功也是极高,只得忍着不快,道, “陆帮主,赵老刀似乎和你无冤无仇,也与整个排帮没有纠葛,你此来,莫非是给其他人充当刀手?” 刀手,既指代用刀的好手,在江湖话术中,也可以泛指一些冲锋陷阵之人。 吴万重现在心里想的,就是这陆猴儿贸然掺和进今晚的生死诀,极可能是受到某种势力,或某个人的催动,意图不轨。 生死诀,好决绝的三个字,一上擂台,生死有命,一人生,一人死,且必定会有一人要堕入阴曹当中。 单凭武功,单凭现场的发挥,可能吗? 正大光明的决斗,可能是真的,但胜负,往往并不取决于擂台之上的斗战,往往和擂台之外的斗争息息相关。 比如,下毒,在生死诀之前,给对手下毒,到了擂台之上,自己当然能稳操胜券,再比如,绑架对手的家人,扰乱其心神,逼迫其打假斗,最终阵亡。 又或者心地稍微好一些,没那么恶毒,通过各种小动作,小手段,扰乱对方的斗战意志,降低对方的武斗状态,从而通过细微的优势,积累胜势。 这往往是对自己极有自信,且双方武功相差不大,旗鼓相当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结果,不然这些小动作,还比不上直接下毒来的干脆,有效。 顾立这个人的武功好不好,其实并没有过多的展露出来,但既然对方敢于生死诀,甚至受到开明城三家势力的支持,看重,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既然有三家势力看重,就保不准还有更多的势力掺和其中,比如排帮。 有利益,就有纠葛,有纠葛,就有牵扯,所谓的无冤无仇,往往只是表象。 这个世界无冤无仇的人多了去了,可只要有利益可图,那么对一个无冤无仇之人下手,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吴兄,你太过敏感了,我今日此来,的确是受人之托,不,确切的说,是受人所命,邀请赵老刀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对赵老刀绝对没有任何不利的想法,心思,反而会给他好处,帮助他战胜顾立也说不定。” 孟昭的名头太大,太响,陆猴儿可不敢轻易将他的身份暴露出去。 吴万重并没有放开自己的警惕,反而更是如临大敌,道, “受人所命,你可是排帮帮主,一方之雄,先天之境罕有对手,你这样的人,也会被人命令?” 正如贵八此前对陆猴儿臣服别人感到震惊,不解一样,同为先天,同为开明城的大高手,吴万重更加能够理解当中的波折与复杂。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势力,能够将陆猴儿这样的人给拿捏住,握在手掌心,随意揉捏呢? 联想到排帮的势力背景,以及近些日子,暗中流传的有关于顾立的消息。 吴万重大胆猜测,莫非,是谭家的人派陆猴儿前来见赵老刀? 不怪他这么联想,实在是有只有这般联想,才符合常理。 其一,陆猴儿以及其所创建的排帮,的确围绕在谭家势力范围外的一个小山头,不是上下级,而是挂靠性质,交保护费,被保护,出了事情,可以借用谭家的名头来稳定形势,具体如何,再行安排。 如此一来,其实谭家的人能够指使陆猴儿就并不意外了,比如此前犁首山,谭家只派出一个代表,陆猴儿若不是被刑天魔性入体,也只能听从对方的安排。 再有,现在江湖流传,顾立和谭家有娃娃亲之约,不定就是谭家的未来女婿。 这么一串联,一切就说的通了。 顾立和赵老刀生死诀,谭家害怕顾立出事,又不方便出面,以免传出去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名声,所以,才特意交代陆猴儿做这件事。 真如他所想,陆猴儿怎么可能是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