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山一进门,便带起一股好多天没有洗澡,又出了许多汗的酸臭味道,身上衣服也擦着油腥,让孟昭眉头一皱,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就算现在孙家被软禁,但基础的生活条件没有改变太多,总不至于洗个澡的时间都没有吧。 不过看着孙传山那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面黄肌瘦的状态,就知道肯定是孙家如今的紧迫局势,让他连吃饭的想法都没有,更何况注意个人卫生? 见到孟昭,孙传山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眼泪哇哇的往外冒,声泪俱下道, “孟爷,我可是您的人,现在孙家不成了,估计满门抄斩也就是眼前的事,您得想想法子救我啊。” 一边说着,孙传山一边如狗爬一样,四肢着地,往孟昭那边移动。 一边爬,身上一边颤抖,显然情绪极度激动。 若是离得近了,估计会直接抱住孟昭的大腿不松开。 孟昭放下手里的毛笔,哭笑不得,却不得不板着脸道, “你这是干什么?赶紧给我起来,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有话好好说,不然就滚出去。” 孟昭这么疾言厉色的一说,就和家长管教孩子一样,孙传山登时没了动静,虽然还是哗哗的往外流眼泪,却也只是闷声抽泣,不敢大声哭嚎,等情绪平复不少,才擤了下鼻涕,抽泣道, “孟,孟爷,我,我这次来,就,就是向您求救来的,您不能不管我啊。” 孟昭摇摇头,毫不给他希望, “孙家出的事,虽然我了解不多,但也听了一些经过,私藏军械,意图不轨,这是犯了朝廷的大忌讳,如今事情已经捅到州府那里,你让我怎么救你? 要是你家在京城的那靠山还在,我倒有几分把握,但现在,不可能。” 尽管那些军械有大半都是孟昭亲自送到孙家各处库藏当中的,那孙家靠山也是家联合孔家搞掉的,但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心理。 我凭本事栽的赃,为什么要愧疚?换成孙家栽赃成功,也不会同情他。 曾经孟昭也是一个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四有青年,信奉做人堂堂正正,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但自从来到这么一个原始,野蛮,血腥的世界,又历经种种危险,生命威胁,各种观念和思想便急速转变。 其实也由不得孟昭不改变,世界和社会发生根本性变化,他不想着主动适应世界,反而寄希望于世界适应他,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孙传山脏兮兮的脸上抽搐一下,可怜巴巴的看着孟昭,直接到, “孟爷,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 孙家有今日的祸害,大半是孟家下的手,不过也是咎由自取,谁让我们以前被猪油蒙了心,非得和你们孟家作对呢? 但孙家是孙家,我是我,自从和孟爷你认识后,我可一直是唯您马首是瞻,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句怨言不敢有,也帮了您不少。 现在我也不求您保下孙家,只保我一人,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孙传山只是被逼急了,觉得孟昭可以救自己,而事实上,还真不是他异想天开。 至少孟昭清楚一点,崔覃也好,州府的那位刺史大人也罢,都不希望自己下辖的地域,出现这种涉及谋逆的大案,因为即便案子破获,他们本人也落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被上面的大佬不喜的可能性更多一些。 换言之,孟昭有六七成把握,可以肯定州府以及郡府方面,会将孙家的这件事捂住,不往上报。 孟家也不会特别从中作梗,因为里面一些细节经不起推敲查证。 只要能将孙家搞垮,顺便弄掉一些敌对势力的人,已经完美实现孟家的预期。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孟昭也的确有能力救孙传山一命,却不意味着他要浪费这个时间和精力,救一个对他没什么大用的人。 “错了,孙传山,你从头到尾都不是我的人,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你别忘了,我每次要你做事,可都给了你不少的银子,每次你也都兴高采烈的收下,没有推脱的时候,咱们之间算是互不相欠。 现在你大难临头,连整个家族都要遭难,想要让我救你,不觉得太可笑了些? 我劝你一句,放宽心,现在就回孙家,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然后吃喝玩乐,享受生活,总比你患得患失,在忧患和畏惧中死亡来的要好。” 孙传山听到这话,面皮抽动,瞳孔放大,呼吸也沉重许多。 唯一生的希望就此断灭,他当然难以接受。 心里冷的和被寒冰冻住一样,思维却出奇的敏捷,清醒。 诚如孟昭看出他是一个什么货色,说他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 他与孟昭接触也不少,又何尝看不出眼前这面容清俊,笑容温和恬淡的青年,是何等样人? 最深的印象,就是孟昭对不同的人,总是有着不同的态度,不同的应对方式,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深邃的渊海,静谧中又蕴藏无尽波澜。 其次,就是胆大而心细,许多事,别人不敢干,他敢,还能干成功,这就是一种能耐,孙传山尽管心内对孟昭很是不喜,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能人。 再次,就是一种对内亲厚,对外凉薄的性子。 这也很好理解,就如孟昭对吕忠吕乐父子,对韩普韩露兄妹,绝对是一等一的贴心,信任,重用,恩深似海,绝不刻薄。 对外,又无比狠辣,不择手段。 他从不忌讳使用各种手段达成目的,好的,不好的,顺天应民的,不容于世的,他都能无所顾忌,游刃有余。 所以,孟昭不救他,很正常,他早有预料。 但孙传山既然敢来,自然也早就做出一定的准备,擦掉眼泪,冷静道, “孙家在南安好歹也兴旺了这么多年,有很多金银财宝,乃至对武人修行大有裨益的宝贝,甚至有蛟龙鳞片,龙血草,血魄丹等奇珍。 您可以不在乎我的性命,但难道就不想得到这些宝贝?” 打动孟昭,用扮可怜,哀求的方式,肯定是不成的,因为孙传山很清楚,看似阳光温和的青年,其实心硬如铁,对他不会有半分仁慈。 反倒不如以利诱之。 那些东西,哪怕他不喜练武的人都知道是奇珍,何况孟昭这等武林世家出身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