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出了大年,春寒料峭,大家都开始为春耕做准备。 赵云川则是去县衙办理户籍手续。 他作为外来人口要落户到田枣村需得村长以及五位村民联合作保,村民好找,自家就有三个,再加上田家两兄弟,不过白桂花的肚子愈发大了,不适合长途奔波,就换成了田禾。 田禾第一次去县城,有些激动。 不只是田禾,在场的几人都挺激动的,他们虽然去过县城,但也是偶尔去,只有村长去的稍微多一点。 他们只记得县城极其豪华,不是一个小小的青牛镇可以比的。 他们是赶着牛车来的。 一进城门,就听见小摊贩的吆喝:“快来吃哦,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哦,再配上一个咸香的咸鸭蛋,那味道才叫一个一绝!” “大家走过路过,可千万不要错过。” 看来皮蛋和咸鸭蛋在镇上的销量还挺好,也是,现在的也卖得那么贵,咸鸭蛋里面又有油又有盐,价格还便宜,大家自然喜欢。 一个咸鸭蛋就能让一锅粥有滋有味。 大家虽然有些疲惫,也有些饿,但也没有去吃东西,而是直接去了县衙。 开工第一天的县衙显得有些冷清,村长对这些流程比较熟悉,负责和办理户籍的官差交涉。 那官差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们先等等,我还有年前积压的一些公务没有处理完。” 村长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但看见官差也不由得有些发怵,他也不敢反驳,只能点点头。 赵云川能看出来,官差是真的在处理公务。 其实官差这样也算是秉公执法,人家没有义务先帮你办户籍,但赵云川不想等,他觉得这样的等待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现在还早,如果早点办完的话,还能在县城里面逛一逛。 他上前握住了官差的手,官差刚想喝斥几句,就觉得手里的触感有些不对,硬邦邦的,有些硌手。 微微张开手掌,低头一看。 果然是银子。 赵云川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麻烦官爷通融一下,我们住的离县城有些远,还得早早的赶回去,这些请官爷喝茶。” 官差满意的笑了笑:“你倒是个懂事的。” 有了银子好办事。 没多大一会儿,官差就把赵云川的户籍办好了,除此之外还给他们补了一份婚书,这婚书就相当于现代的结婚证,不过来办婚书的人也只是少部分。 在民间,只要拜过天地就是夫妻,官府也认。 所以好些人觉得婚书没必要。 甚至有些人都不知道有婚姻的存在,比如说田向文。 “我也要来办个婚书!” 村长瞪了田向文一眼:“费那个钱干啥?你们已经拜过了天地,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县衙办理也要收取一定的手续费。 官差也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才免费为赵云川补了一份婚书。 赵云川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份婚书,上面有他和槐哥的名字,还有他们的指印,刚刚按指印的时候,他还耍了个小心机,两人的大拇指各向左右微斜45度,按出来正好是个爱心的形状。 呜呜呜…… 他好喜欢! 这可是他和槐哥儿的结婚证,回去之后一定要用油纸包好,再放在匣子里用锁锁上。 赵云川今天除了办户籍还得报名,又交了报名费,也就是在这时,大家才知道,赵云川居然要科举?! 村长知道他识字,但识字和考试完全是两码事。 那些参加县试考童生的人,谁不是读了好几年书,就拿陈旭来说,那也是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启蒙了。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人家愿意考就考,就算考不上也没啥,全当为以后积累经验了。 观察得知赵云川要参加县试,略微有些惊讶,态度也愈发的好了起来。 读书人本就让人尊敬。 更何况,若是以后金榜题名,那对方的前程无可限量,而他们做官差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顶多当个官差头头。 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 在县衙办理好手续之后,赵云川打算去段府,刚刚段温书的书童来请,说要探讨学问。 方槐和田禾两个哥儿和一群大男人呆在一起不太方便,单独在县城里面逛,其余的几个男人一起逛,不过男人对逛街没什么兴趣,逛了一会儿就去了茶楼听书。 段府! 此时用鸡飞狗跳来形容都不为过,段夫人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满院子的追段温书。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娘我不笨,你爹他也是个聪明的,我实在想不通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蠢儿子,你到底是不是我们亲生的?” 该不会抱错了吧? 段秋明一看见自家夫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摇头:“不可能抱错,在自家屋里生的,产婆、丫鬟还有我都看着的,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就是咱俩的亲生儿子。” 这个回答让段夫人更加接受不了。 她想要一个聪明听话乖巧的儿子,不想要一个笨笨的儿子。 “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段温书也觉得十分委屈,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出生于商贾之家,为什么爹娘非要让他入仕。 而他……真的不是读书的料。 他自认为自己不笨,做生意打算盘人际交往样样拿手,可就是读书不开窍,别人背一遍的东西,他要背好几遍,背了还容易忘。 但是对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比如说九九乘法表。 一次背会,并且牢记脑中。 原本年前有了赵云川的笔记,他的功课还不错,但因着过年有些懈怠了,在刚刚的考校中表现得不如人意。 他娘瞬间发怒,拿着鸡毛掸子在院子里追了他好几圈。 “娘,你冷静冷静!” “我冷静不了!” 段温书眼泪汪汪:“我就是过年期间有些懈怠了,温习两日便能恢复之前的水平,娘,你相信我,我这一次一定能考上童生的。”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段夫人收起了鸡毛掸子,拉着段秋明就往屋里走,边走边小声嘀咕:“这个大号算是练废了,咱们还是得赶紧抓紧时间练小号!!!” 段秋明:“白天?” “白天不行吗?”段夫人冷冷的看着他。 “那……夫人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为夫一定会努力的。” 都说三十多的女人如狼似虎,这句话一丁点也没错,因着过年,段秋明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家,每天晚上他都会被夫人折腾一番。 这便罢了。 可是现在……白天…… 段秋明心中嘤嘤嘤,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他就忍不住腿肚子发颤。 见他没有跟上来,段夫人回头瞪了他一眼:“在那里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 “就来!” 段秋明没忍住,向前走了两步之后又赶紧折返回去,在段温书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一脚将人踹到了地上。 都是这个不孝子做的孽! 若是这个不孝子出息一点,他也不用像老牛一样,每天都要辛勤的耕地。 他真的很怕有一天自己会被累死。 段温书愣愣的坐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半天才怒吼出声:“爹!” 而此时,他爹早就跟着他娘回了屋。 砚台从外面回来就看见自家主子坐在地上,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少爷,地上凉,旁边就有椅子,少爷你怎么还坐地上呀?” 段温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因为你在少爷我傻,有好好的椅子不想坐、专门去坐地上!” 砚台硬是没有听出段温书的阴阳怪气,他只觉得自家少爷有病,而且是有那个大病。 这大冷天的,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不坐凳子坐地上。 不过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对了,他来了吗?” “来了来了,已经完成了县试报名,现在正往咱家赶。”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砚台,你快去把我的书拿出来。” “得咧!” “等等……别拿。” 院子里这么冷,在外面探讨学问显然不现实。 “去把书房的红罗碳点着,再让人上些茶水点心。” “小的这就去。” 赵云川到的很快,段温书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亲人一般。 “快快快,帮我紧急补习一下,只要让我考上童生,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赵云川眼睛一亮。 五十两,不是小数目。 “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 离考试还有七天的时间,如果段温书的底子不是太差,倒还是可以想办法突击一下。 “但是不行,我得回家。” “回啥家呀,你就住在我家,十天挣五十两,你不亏!” 这个工钱确实很高,不但不亏,而且还赚翻了好吗? 赵云川有些心动,他沉思片刻:“我得和槐哥儿商量一下。” “不会吧,不会吧,你一个大男人连这点主都做不了?” 赵云川脱口而出:“我们家槐哥儿做主!” 段温书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可不行,你是男人,你要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不能被一个小哥骑到头上去!” “我愿意!” “你……”愿意? 段温书噎住了,本来想帮着自家兄弟翻身做主把歌唱,可事实呢,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就多余! “这样,我现在先去找槐哥儿商量,他要是同意的话,我待会就来,要是不同意的话,咱们考场上见。” “别呀别呀别呀!” 段温书急了,他真的觉得赵云川是个极好的老师,而现在的他……也是真的需要帮助。 “你夫郎要是不同意的话,我也可以跟你们走呀。” 赵云川:“去哪儿?” “跟你回家……学习!” 赵云川:“我家小,你去了没房间住,而且当我家也没人伺候你。” “那有啥?我不介意。” 只要这次能让他考上童生,就是睡猪圈,他也是愿意的。 赵云川和方槐商量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将段温书带回家,家里确实没有空房间,就将他安置到村长家,当然也不可能白住,要交住宿费。 一天五个铜板就成。 村长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儿,啥都不干,就能有五个铜板的进项! 一天五个铜板,住十天就有五十个铜板,可以搁四五斤猪肉了。 段温书告别了自家父母,背着书箱离了家。 砚台依依不舍:“少爷,你真的不带我去吗?” “没地方住,你总不能睡猪圈吧?” 砚台一脸忠诚:“若是少爷想让我睡猪圈的话,我也可以睡!” 段温书:…… 自家这个小书童虽然忠心,但确实有点缺心眼了。 “得了吧你,帮我照顾好将军,我过几日就回来。” …… 一行人在镇上的大酒楼吃了饭才打道回府。 段温书第一次坐牛车,只觉到哪哪都不适应,屁股下的木板太硬,周围也没有格挡,风直接往人的脖子里钻,吹得生冷生冷的。 还有就是特别颠,屁股差点被颠成了几舨。 “不行不行,我受不住了,停停停停停!” 要是再坐下去,他不是冻死,就是癫死! 村长连忙将牛车拉停。 “我不坐牛车了。” 赵云川:“我们就只有牛车。” 段温书有钱,他从小锦衣玉食,自然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我可以去租辆马车。” 赵云川看向村长,村长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摇头:“马车是金贵东西,我只会赶牛车,不会赶马车。” 段温书完全不在意:“不会也没事,我可以租个车夫。” 世界上就没有银子不能办成的事,若是有的话,那就是银子给的不够多。 既然如此,赵云川自然不会阻止他。 很快,段温书就租了一辆豪华马车和一个车夫,那辆马车很大,里面装修的富丽堂皇,有软垫、有靠枕、有小茶桌、茶具,甚至还有零食点心。 段温书也不是一个抠门的人,见马车里面空间大,就招呼众人上马车坐。 别说,大家都挺心动的。 这有遮挡的马车可比无棚的牛车坐着舒服多了。 只是大家和田向文不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纷纷将目光投向赵云川。 赵云川:? 一个二个的干嘛都看着他,想上去坐就上去坐呗,反正他挺想上去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