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当当当…… 忽然一阵锣鼓声传来,却见七八个汉子,手里拎着大刀,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领头的汉子一边敲锣一边大喊道:“各位相邻!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我家老爷纳妾,请各位乡亲父老前去捧场!” 众人一脸莫名其妙,那汉子一把抓过炸油条的老板,喝道:“喝喜酒去!” 老板见几人面目凶狠,一副地痞行径,赶忙告饶道:“大爷饶命!小子还要做生意呢?” 那汉子嚷道:“他奶奶的!给脸不要,我家老爷娶媳妇,你不喝喜酒,做的哪门子的生意?”那汉子边说边拿着刀在油条老板面前晃,跟着强拉硬拽,一阵推搡,将老板推走。 “喝喜酒去!”;“不给面子是吧?”;“给我老爷祝贺去!”另外几人也是一般,吆五喝六的顺手抓人。 众人纷纷列开,一个老乞丐手捧破碗,陪着笑脸走了上来,汉子一瞧,啪!一巴掌便向老乞丐招呼,口中骂道:“臭流氓!我家办喜事,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真晦气!” 说完抬脚便踹,一脚落下,却没有踩中老乞丐,反被另一只脚顶了回来,那汉子抬头一瞧,眼前一个高挑少年,正是江寻,汉子一怔道:“小子!你敢挡老子!” 江寻虽然怒火中烧,但也会学了隐忍,陪笑道:“在下岂敢,只是臭乞丐身上腌臜不堪,别脏了您的脚。” 那汉子眼前一亮,道:“呦呵!小子会说话!” 江寻道:“听闻您家老爷纳妾,在下也想去贺贺喜。” 别人都是避恐不及,江寻却主动,汉子大喜道:“上路子!走!” 几十人被赶鸭子上架一般,带到了一个茅草屋前,门前稀稀落落几株枣树,一旁的土坡上站着十来个汉子,盯着众人似乎在防备有人逃走。虽然看起来有些寒酸,但屋檐下树枝上,挂满了红灯笼,俨然一副喜庆气氛。 江寻心中暗道:这王财主怎么会住在这等偏僻破院纳妾,难道是家有强妻,所以偷摸在这里操办?这里的人匪里匪气的,难不成王财主和土匪还有什么勾连?江湖上往往黑白一体,便是明着财主,暗着二当家三当家也是极有可能。 “有请新郎新娘拜天地喽!” 随着老妈子唱腔呼喊,鞭炮起舞,锣鼓喧天,唢呐声震耳欲聋。这时!一个身披红花的男子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长得人高马大,一张四方脸,鼻下一条细长的胡子,若不是长着鹰视狼顾之相,眉目间透着的狠戾,也是仪表堂堂。 想来这便是王财主,那王财主拱手作揖,满脸堆笑,新娘子紧跟其后,被两个妇女架了出来,看那架势,那新娘子双脚悬空,显然是给人制住了。 江寻一边夹着花生米往嘴里送,一边暗自盘算:待会拜天地时,搅他一搅,趁乱把人救走,顺手给他王老财一刀,让他长点教训……只是!若把这姑娘送回家,王老财定然还要伺机报复,哎!乡有恶霸,投奔他乡也未必是件坏事…… 老妈子吆喝道:“一迎新娘喜临门,二放鞭炮报苍天,三请父老来捧场,四跳火盆驱邪灾……” “行了行了!哪这么多废话!直接拜天地。”王财主脸色一阴,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那老妈子尴尬的陪笑道:“就完了就完了!新郎官是鸡屁股里掏蛋,着急了……哈哈……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老妈子也是见多识广,一句歇后语引得哄堂大笑,化解了尴尬,随着老妈子熟练得三拜声出口,新娘子被两人强行按头,草率得便完成了拜堂。 王财主推开侍女,一把搂住喜娘便朝屋里走去。 江寻衣袖里笼着一卦炮仗,正准备点燃,忽然一人大喊道:“送什么洞房,咱哥们还没见过嫂子……” 王财主一愣,满脸堆笑的问:“想见嫂子?” 众人一同起哄道:“想!” 王财主扫视一周,假意去揭盖头,虚晃一下,突然!托起新娘一把扛在肩头,坏笑道:“不给你看,想要,自己去找。”众人闻言忍俊不禁。 “闹洞房!”小弟们一哄而上,便去抢夺新娘,王财主借着个头上的优势,左躲右闪,把新娘死死的扛在肩上,闹得不亦乐乎。 良机难觅,江寻抽出火折子便点,就在这时,新娘在众人哄抢中,盖头偏离,露出了半张脸,江寻大吃一惊,新娘竟然是于庭…… 由不得江寻多想,衣袖中的炮仗已经引燃,正嘶嘶作响,江寻一咬牙,一把将炮仗握在了手心,啪啪两声闷响,两只炮仗在江寻手心炸开,震的江寻手掌一阵发麻。所幸喧闹声中,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江寻心中惊道:居然不是刘老汉的女儿,这人便不是什么王财主,怪不得他的年龄与刘老汉所言的极为不配,这真是歪打正着…… 咚咚咚…… 道路上,突然传出几声锣鼓声,众人惊讶之下扭头一瞧,只见道路上浩浩荡荡的婚行队伍,九匹高头大马打头,中间十六人抬的大红花轿,身后的佣人抬着各色金箱玉盒,数不胜数,俨然就是乡绅老财。当头的马背上驮着新郎,已是两鬓泛白,老态龙钟的古稀老者,虽然年事已高,但他一脸横肉,不怒自威。浩浩荡荡的人群排列开,将整条石板路挤的满满当当…… 听的众人指指点点,江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才是王财主! “起开!起开!起开!”几个开路的小厮驾马而至,马鞭指着乡民大声呵斥! 这边正办的热闹,那娶亲汉子一怔,问道:“老二怎么回事?” 一个精悍的黑面汉子答道:“大掌柜!有娶亲的队伍要借我们的道!” 那大掌柜眉头一皱,脱口而出:“他娘的!吆五喝六的,是什么东西,瞧瞧去!”说完将于庭往地上一丢,带着人便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快闪开!今天我家老爷纳小妾,挨了事,老子踢烂你们的头……哎呦!啪……”那小厮手持马鞭,正不可一世的呵斥众人,大掌柜不由分说,抢过马鞭一拉,那小厮猝不及防,整个人跌落马下,大掌柜一脚踩在小厮脸上,一脸阴邪的说道:“兄弟!你吓到我的客人了。” 其余人一惊,顿时泄了嚣张气焰。那小厮虽被踩在脚下,口中仍叫嚣:“你敢打我,你给我记着,小爷饶不了你……” 大掌柜一把拎起小厮,一拳送出,砰的一声,一拳封口,两个门牙应声崩出。大掌柜按着小厮的头一压,再次将小厮踩在了脚下,大掌柜拧了拧脖子,一脸凶狠,口气却很阴柔的问道:“小兄弟!你刚才说什么?” 七八个同伙见状连忙后退,那小厮哪里还敢叫嚣,口中呜呜噜噜的吐出四个字:“大哥饶命……” 这时混队走近,那王财主瞧了一眼被踩在脚下的小厮,登时勃然大怒:“混账!给我往死里打!” 登时!十余人手持大棒,从身后跳了出来,达官贵人多半惜命,即便娶亲纳妾身边也少不了跟一群打手。那新郎丝毫不惧,众人举棒齐落,眼前一晃,却扑了个空,那新郎腾跃而起,左脚蹬在王财主肩头,右脚勾在脖颈,一翻身,一招旱地拔葱,便将王财主拽落马下。 王财主的打手见状,哪里还敢犹豫,挥棒便打,那大掌柜身后也窜出七八条大汉,顿时!双方打在了一起,那新郎的手下三两下,便将王财主的打手全部打倒,拳如冰雹,脚如雨下,将十几名打手围在中央打的抱头鼠窜,哀嚎连连。 醒过神的王财主,双手撑着地,骂道:“玩你娘的!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王……” 啪!王财主,一言未尽,大掌柜一脚踢在王财主脸上,王财主应声倒地,“洪涛!”二子这才吐口。 那大掌柜如法炮制,一脚踩在了王财主脸上,道:“不要骂我娘,她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王洪涛向来横行霸道,鱼肉相邻,有‘龙虎寨一霸’之称,竟然被眼前名不见经传之人打的满地找牙,登时!又怒又恨。他给一旁的家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叫人,那家奴哪里见此如此情景,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目瞪口呆。 那大掌柜看在眼里,径直走向家奴,一把薅住家奴头发,一脸坏笑道:“喂!你家老爷让你回去叫人呢!” 王洪涛见多识广,自己又有威名在外,此人竟嬉皮笑脸,满不在乎,不由的奇道:“朋友!你是哪路神仙?” 那新郎官一怔,喜道:“唉!这才是你该问的,老是威胁咱,算什么事呀,咱是乡下人,最害怕的就是您这种乡绅老爷,我叫唐屠江,兄弟们叫我‘大掌柜’,江湖人送外号‘狂犬狼’。” 这‘狂犬狼’带有辱骂性的词汇,从唐屠江口中说出毫无芥蒂。 “你放开我!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带我走……” “不要闹!” “我大喜的日子,你不来祝贺,反而想把新娘子拐走,你想干嘛?” 那唐屠江正说的起劲,忽听一对男女的声音,随着众人侧目望去,原来是江寻趁机解开了于庭穴位,本想悄悄救她离开,万万没想到,于庭竟耍起了小姐脾气,这一争吵,江寻的意图彻底暴露。 江寻硬着头皮,道:“母亲年纪大了,啰嗦了几句,可你……也不能说改嫁就改嫁吧。” 顿时!众人哄堂大笑,于庭气的张口结舌,唐屠江正教训王洪涛,闻言大怒,他挠着头皮骂道:“他娘的!小白脸!抢女人到老子头上来了,活腻歪了!” 见唐屠江气势汹汹的抢来,江寻一把抓起于庭,由不得于庭任性,使出一苇渡江的绝技,风驰电掣的窜过众人逃之夭夭。 唐屠江愕然一怔,道:“得!煮熟的鸭子飞了。”跟着大步流星走到王洪涛跟前,一把拉起王洪涛道:“都是因为你,老子的女人被抢了,你得给老子赔!” 王洪涛见唐屠江一脸凶相,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道:“兄弟!我家财万贯,要多少我都给,我带你去拿……” “呦呦……呦呦呦……你可真是财大气粗,搞得老子给土匪似的。嗷!老子跟你回家,然后你在给老子来个瓮中捉鳖,阴老子一把。” “我让他们去取也可以,只要你放我一马,一切条件任你开。” “王老财!你听清楚喽,因为你……我的女人被人抢走了,你得给我赔。” 唐屠江加重了语气,王洪涛一点便通,言外之意便是要将花轿里的娘子赔给他,这娘子虽然也是王洪涛抢来的,可若是被这地痞流氓抢了却,自己将颜面扫地。当下阴沉着脸道:“朋友!我在龙虎寨也有些人缘,周府衙门与各路绿林好汉也会给我几分薄面,你若是看上了谁家娘子,尽管提,咱帮你办!” 嘴上仍是妥协和谈,话里话外却透着威胁之意。 唐屠江笑眯眯的说道:“好听!好听!说的真好听,既然你要装孙子,老子就当回爷爷,你那轿子里不是装着现成的女人吗,怎么样?赔给我吧?” 王洪涛眼睛一瞪,压着怒火道:“你要抢我的新娘?” 唐屠江脸上一阴,道:“说的真难听,那是赔,不是抢,赔偿懂吗?” 王洪涛霸道惯了,哪里受过这等羞辱,登时黑着脸怒道:“你把我当什么人!当真要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保证你们走不出龙虎……” 王洪涛一言未尽,唐屠江便一拳打在面门,王洪涛仰面倒地,鲜血从鼻孔喷涌而出,唐屠江笑里藏刀的说道:“妈的蛋!给你体面你不要,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只蚂蚱。” 王洪涛大怒,切齿道:“有种的打死我,不宰了你们几个畜生,我不姓王。” 见他如此嘴硬,唐屠江也不再客气,一把薅起他的胡子,拳头如雨点般向他脸上招呼,不多时那王洪涛便被打的鼻青脸肿,奄奄一息。 唐屠江将王洪涛拉起,在他胸口一点,迷迷糊糊的王洪涛吃痛,顿时清醒不少,唐屠江:“王老财!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王洪涛眼见不松口难以善了,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厉害!我服了,新娘子是你的了。”王洪涛纵然嚣张跋扈,也扛不住唐屠江狠辣暴打。 唐屠江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喜道:“有劳王财主!把新娘子请出来,为我们证婚。” 王洪涛彻底没了脾气,眼下只有活着才是要紧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来逮到机会报仇雪恨也不迟。 当下依着吩咐招呼丫鬟把新娘子从轿子里扶出来,自己硬着头皮当起了证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