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少阳门与望江楼的恩怨有天印在幕后操纵,朔方便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之中,他步伐沉重、目光空洞,不觉间,走到了一座木桥上。小河一旁是一排粗壮的杨树。 突然!朔方脚下一顿,隐约察觉有人跟踪。难道是天印!心中一紧,又有种说不出的激动。他佯作不知,放慢脚步向前走去,只等摸清对方的实力及人数再见机行事。 忽然一只乌鸦飞掠,发出了嘎嘎声,与此同时!杨树林中射出了三枚毒镖。显然那人便是刻意用乌鸦的叫声为飞镖做掩护。朔方无法辨别那人具体方位,刹那间!想了一招引蛇出洞,手臂一摆将飞镖收纳在衣袖之中,身体半弓,佯作中镖。朔方素来光明磊落,他并不喜欢这种诡诈手段,但经过少阳门被灭,才变得机警狡猾。 朔方用计果然奏效,忽的一声,树腰处飞出一人,那人双臂齐出六枚毒镖从指尖激射而出,显然是要将朔方置于死地。朔方赫然翻身躲开,变掌为爪使了一招隔空取物,以精悍之力,将那半空之人抓住,这才看清那人模样,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少妇。 朔方厉声道:“你是谁?为什么加害于我?” 那少妇一脸悲愤之色,并不回答朔方的质问,而是强运灵力,从腰间取出两枚三角毒镖,再次向朔方射来,那三角镖虽然射的又准又狠,但两枚飞镖未近身,便被朔方的真气激荡,转向落在一旁的草丛之中。 朔方见那人气势汹汹,虽然被拿仍作困兽之斗,似有天大的仇恨,当即真气一收,一把锁住了少妇咽喉,怒道:“你是不是天印?” 那少妇斜视朔方一阵轻蔑的冷笑,那少妇翠眉细柳,虽被朔方擒住,眉宇间仍透着一股傲娇的气质:“你杀了我丈夫,我要你偿命!” 朔方心中一凛,略作迟疑,便想到了凌风,而眼前这少妇,正是临盆不久的凌风之妻千秋夜。 朔方虽是草莽汉子,也是恩怨分明,想到凌风纵然与自己有血海深仇,他的妻儿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却是自己复仇所致,不禁心声愧疚,当即放开千秋夜道:“你走吧!” 千秋夜黯然转身,正要离去,突然回头,七八枚三角镖与雨点般骤然射出。朔方忙侧身躲避,但距离太近,他又没有防范,一枚三角镖稳稳的钉在了他右臂之上,顿时右臂上生出手掌大小的黑印,显然三角镖喂了剧毒。 朔方右臂一震,将三角镖顶飞出去。一握拳头,便将那伤口处的淤血激射而出… 千秋夜从腰间抽出钢鞭,便向朔方面门招呼。钢鞭虽然是软物,但毕竟是精钢所铸,若是打在脸上足可以将颅骨击的粉碎。 朔方无暇接招只得低头躲过,钢鞭呼啸而过却是一鞭落空,千秋夜正要回鞭,朔方右脚弹出,后发先至踢在了千秋夜手腕处,千秋夜手腕吃力,钢鞭脱手而飞。情急之下!朔方出招也顾不上轻重,千秋夜手臂如过电,猛地一麻,身体一仰跌倒外地。 朔方道:“你想替凌风报仇,等你练好功夫再来找我!” 千秋夜原本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报仇,厉声喝道:“有种的你就杀了我,否则我会一直缠着你,直到杀了你。”说着翻身抢过钢鞭便打。 朔方不想与其纠缠,飞身而去… 晓梦接应了花下眠等人,便顺江而下,他们还没来得及上岸。便被公良羽的船队盯上,江上视野开阔,里的距离,一眼望去无处藏身,只得一路向东。公良羽发布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花下眠的命令,手下的汉子皆是锲而不舍的追击。 公良羽人多势众,九艘船分列一排,像是比拼龙舟,渐渐与花下眠的距离缩短。花下眠等人更是舍生忘死的荡桨,眼看距离越来越短,心中焦虑之际,突然水流湍急,不多时又将双方距离再次拉开。半盏茶的功夫花下眠已经沿江入海。 大海中渔船点点,一眼望去好似点点星光,花下眠指挥众人朝船只密集的地方划去,以便金蝉脱壳。 眼看公良羽的船只越来越远,花下眠僵硬的脸颊上也浮现了一抹笑意:“泥牛入海看他如何找我!” 冷月惴惴不安的说道:“就算逃的掉追兵,我们行到深海处,遇到海风巨浪怎么办,我们又没有出海的罗盘迷失了方向怎么办?” 花下眠苦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天无绝人之路。” 花下眠在渔船中穿梭,甩开了公良羽,随着船向深海划去,渐渐远离海岸,渔船越来越少,也越发的显得孤单,海浪也越来越大。小船被颠簸的上下翻飞,船体吱呀吱呀作响,四人你抓着我我抓着你,哪里还顾得上男女授受不亲,皆祈祷着船只不要被巨浪打破。 海上天气变化莫测,原本晴空万里,一道乌云飘来,便是倾盆大雨闪电交加,索性风浪渐弱。四人目光中浮现了恐惧之色,连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花下眠,此刻脸颊也变得僵硬起来。 冷月更是如骤然间的暴雨,突然大哭不止:“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被他们抓去了,呜呜呜我要回去…” 晓梦捋了捋冷月湿漉漉的头发,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目光盯着花下眠道:“花师兄,若有来生,我们早点相聚。” 花下眠道:“我这辈子足够了,并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相知太深,形同一人,试问亲如兄妹的二人怎么可能在产生爱情,如果你真想和我在一起,下辈子我们晚点相遇。” 花下眠的话被埋藏在了雨声、哭泣声中。晓梦抱着冷月,越抱越紧,像是在抱自己,又像是在包花下眠。哭泣是一种宣泄,她欲哭无泪,她有些羡慕怀里的女孩。 “冷姑娘、江兄弟!你们是被我所累,所能度过此节,我花下眠定会加倍报答!” 江寻道:“花兄!承蒙你多次救我,我才能活到现在。你我相交贵在友情,不存在谁欠谁的。” 忽然一阵嗡嗡声响起,空洞中带着恐怖。四人极目向海里望去,片刻沉寂一道巨大的黑影从船底潜过。四人顿时吓得面色苍白。突然海面升起一座巨浪,骤然间,将船顶出数十丈高。一条巨鲸在巨浪中冲出了水面,小船在巨鲸之上异常渺小,啪的一声巨响,小船在被巨鲸一顶之下轰然碎裂,好像鸡蛋撞在了石头上去。四人相继坠入海中,还没喘口气,只见巨鲸张着血盆大口朝四人吞来。那一口之大足可以站一个七尺汉子。 四人拼了命的闪开,鲸鱼从四人之间穿过。将四人带影了十余丈。四人也是惊魂未定,头晕目眩。 所幸巨鲸吃空后,并没有立刻折回。冷月凄哭道:“看来今天我能要葬身鱼腹了…” 突然巨鲸冲出水面,一口吞了江寻。 “老子和你拼了!”花下眠骇然之下才想到自己手中还握着长剑,当即拍水而起,冲出水面,向鲸鱼刺去。 那巨鲸突然张开了嘴,江寻竟然被从口中弹射而出。原来巨鲸的嘴被渔网罩住,江寻这才侥幸逃脱。正逢花下眠刺杀鲸鱼,水面无处借力,花下眠身法没有成形状,一剑为中,直接撞在了鲸背之上,瞬间昏厥,剑脱手而飞。江寻翻身落下,踏着鲸背滑落而下。抢过飞落之剑。使出浑身解数向鲸背猛的刺入。这一剑着实稳准狠,一半的剑锋没入鲸身之中。 突然鲸背中剑的周围鼓起一个大包,跟着轰隆声响起,鲸背炸裂出一个水缸般大小的口子,无数鱼虾激射而出。江寻被溅的满身腥臭。头晕目眩。 巨鲸发出了恐怖的长嘶声,响彻云霄。痛的它在大海中横冲直撞。一时间翻江倒海。整个海面染成了血红色。腥臭味刺鼻,它翻了片刻便向远处疾驰而去。花下眠大呼一声:“躲到鲸腹之中!” 四人费了一番周折才钻入鲸腹之中。腹中充斥着粘稠的鲸油与腥臭味,随着巨鲸飞驰游动,腹中蠕动,四人在蹂躏中晕厥。 不知过了多久江寻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满天星斗,随着知觉慢慢恢复,全身一阵酸麻,就好像连出几天苦力一般,乏累无力。全身布满了泥泞,湿漉漉的漆的皮肤发紫,嘴唇发乌,身上全是鸡皮疙瘩。背后的暗夜之毒隐隐作痛。 但江寻并没有太多沮丧,而是暗自窃喜自己死里逃生。愚者多抱怨,而智者总是能从逆境中看到希望。 江寻四下张望,发现这是一片海滩,潮水已经退了。令他惊愕的是海岸上泛着蓝光,仿佛梦幻仙境,景象绮丽无比。 江寻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发现花下眠就在不远处,走上前不由得一笑,花下眠左边搂着晓梦右边搂着冷月。 江寻心中讥讽:真不愧是风流痞子,生死攸关还顾得上左拥右抱。 “花兄…”江寻一边推搡一边呼喊,喊了数声不见花下眠有任何反应,不禁心中一紧,忽然晓梦嗯了一声,慢慢的张开了双眼,她的眼睛像一湾秋水清澈而神秘,一脸憔悴。 晓梦扭头看到昏死的花下眠,不由得一怔,她探了探二人的气息,又分别在他们胸口按压起来,冷月胸口丰腴,被晓梦一压,雪白的胸乳呼之欲出,而她自己也是衣衫不整香肩外露。 半晌!见二人口中溢出海水,晓梦才舒了一口气,紧张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道:“他们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准人家巴不得一直昏迷呢。” 晓梦口气中带着浓浓的醋意,望着花下眠搂着冷月的动作,她恼怒之下,本想分开二人,正要动手,又觉自己这么做太过幼稚,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晓梦冰雪聪明,做事理性,唯独对她师兄的这份感情看的很重。即便她明白她的爱与执着不会有结果,她师兄整日花天酒地沾花惹草,她也深爱着他…… 晓梦想到自己悲苦的爱情,悲从心来,双眼一红,便想流泪,当着江寻的面,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卑微,这才忍住。 江寻也曾对晓梦动心,见晓梦对花下眠一片痴情,这才淡化了爱慕之情,他径直走到泛着蓝光的海边,带着好奇心,一探究竟。海水中点点光源竟然是从一条条小鱼身上发出的,鱼光微弱却是聚少成多,整个海面亮如白昼,江寻又惊又奇,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吸引。 心中暗想:这么美的景象一定要和心爱的人看一次才不枉此生… 这里如此奇幻绝美,便是有天大的忧愁,也会烟消云散,一抬头望着星空点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母亲,心中又觉黯然神伤:娘!你若是能看到如此美景,还会那么忧愁吗…… “她会忧愁,钟情的人容易触景生情……”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只见晓梦漫步走来:“江大哥!你又想你娘了?” 江寻道:“我娘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可为一个情字,也变得郁郁寡言,甚至有些迂腐……”江寻声音忽然变得沙哑:“可她也是世界上最疼我的人……” 晓梦见江寻惆怅,随即安慰道:“她一定有过最幸福的时光,不知怎么,我觉得我和你娘挺像的,但愿我不会那么悲观……”随即话风一转说道:“这种海鱼叫烛光鱼!” 江寻本能的回头望去,晓梦莞尔一笑,脸上洋溢着喜悦与豁达,与片刻前的伤感之色判若两人。 晓梦继续道:“这是生活在深海里的硬骨鱼类,十分罕见,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海的世界异彩纷呈,光怪陆离,这种鱼发光就想孔雀开屏,虽是美艳,却也有诸多道理,一是为了诱捕食物,二是迷惑敌人,三是种群联系,四是吸引异性……” 晓梦讲的动听,江寻听的正出神。 突然!啪的一声,跟着咒骂声响起:“老流氓!不要脸……” 二人一惊之下回头望去,只见冷月拽着花下眠的领口,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