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鲜红透明的鱼片塞进嘴巴,才一合牙,鱼片爆出鲜嫩微甜的肉汁,许舒差点连舌头一起吞下。 邵润专心片鱼递给他,自己一片不吃。 许舒一口气吃了小两斤,心头饥火稍平,才意识到邵润还没开动。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向邵润讨要剔骨刀,要求换工。 邵润笑道,“许大哥,大海就是我食堂,你别替我操心。 在往前走走,遇到长绿珊瑚的地方,会生一种雪云果,汁水最多,到时候我多摘几个,那果子才甜呢。” 说着,他又片下鱼肉,朝许舒递来。 许舒也不客气,一口气吃了大半条,任凭邵润如何劝说,也不肯再吃。 邵润不知从哪弄出个带着凹槽的石头,将鱼肉放进凹槽捣成肉糜,喂给才睁眼又闭眼的江朝歌。 半个小时后,一条鱼只剩了一条鱼骨。 三人再度启程。 许舒从没想过在水里泡久了会这么难受,全身发白发胀,他感觉自己和江朝歌整个人都肿了一圈,鼓囊囊地塞在救生圈内。 倒是邵润有超凡属性加持,整个儿一条海鱼,无论如何时都精神奕奕,满面红光。 苍茫的海面,一眼望去,宽广得让人绝望。 又是一下午的漂泊,头顶的烈日简直灼心,邵润在海上海下来回好几趟,到底没找到他所说的红浆果。 许舒整个嘴唇已干枯发白,一张脸只剩了惨白色。 而他身边的江朝歌则更是凄惨,一张脸晒得脱皮,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还发起了高烧,时而昏睡时而苏醒。 苏醒时,仅有的两句话,却是让许舒给他个痛快的。 许舒看得心酸,好几次都想顺他心意。 而邵润则不知疲倦地在海底抓鱼,想尽可能多的挤出鱼汁,缓解两人的脱水。 许舒知道这是杯水车薪,无论他怎么劝邵润不要白忙,邵润只是不听。 “许大哥,看!” 邵润又从海面钻出,怀里抱着条半人高的肥美大青鱼,一脸的兴奋。 忽地,大青鱼一个甩尾,挣脱钻进海面。 邵润翻身就要钻进海里,被许舒死死拉住。 霎时,邵润红了眼睛,泪水在眶里打转。 “你已经尽力了,歇会儿。” 许舒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他心里的绝望已经溢满大海。 时间一点点过去,头顶的烈日终于不见了踪影,一抹星辉忽地洒在海面,乌沉沉的天上,不见月光。 许舒抬头望天,舔了舔干枯的嘴唇。 “若是下雨,哪怕是暴风雨也是好的。” “嘟!嘟!” 海面上忽然有了动静。 下一瞬,邵润一个欢呼,从海面上跳起,噗通一下,又跌回海里。 他笑着喊着,“许大哥,是小蓝尾鲸,是小蓝尾鲸啊。” 他喊声未落,两个庞然大物快速朝这边游来,与此同时,海面上喷出两道水柱。 两条蓝尾鲸近前,围着许舒和邵润欢快地游来游去,时不时往他们身上溅起大片水花。 邵润以手抚摸母鲸,一分钟后,他又惊又喜地瞪着许舒喊道,“有救了,许大哥,有救了,往东有海岛。” 几乎陷入半昏沉的许舒刷的一下,睁开眼来,取下背后的双肩包,拆开防水袋,取出一根尼龙绳来。 邵润会意,立时将尼龙绳在母鲸身上绑了,再拴到两个救生圈上。 小蓝尾鲸则拼命蹭着许舒,示意他跟着自己。 许舒不忍拂它美意,干脆弃了游泳圈,跨在小蓝尾鲸身上。 小蓝尾鲸欢快地鸣叫一声,喷出一道水珠,撕开海面,劈波斩浪。 许舒使出无极手的本事,如吸盘一般黏在小蓝尾鲸身上。 斑斓的星辉下,大海终于如多情的美妇冲许舒张开了怀抱,他迎风呼啸,胸中块垒尽消。 天上的明月仿佛感受到他的欢快,扯下朦朦胧胧的面纱,放出玉颜来。 霎时,大海上,星辉和月华铺出如梦幻般的神境,许舒跨鲸跨海,纵情遨游。 小蓝尾鲸精力无限,驮着许舒竟远远甩开母鲸,畅游一个多小时后,许舒眼前忽然现出一片黑影。 很快,那黑影渐渐清晰,正是一座海岛。 许舒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二十分钟后,他跳下小蓝尾鲸背脊,踏上海岛。 找寻不过十分钟,他便得一处泉眼,才尝了一口后,他便将头埋了进去。 他贪婪地喝着清冽的泉水,险些没撑破肚皮。 随即,他又转回岸边,正巧接到已昏死过去的江朝歌。 他嘱咐邵润继续和蓝尾鲸母子沟通,自己则抱着江朝歌赶到泉眼,不停地取水来滋润江朝歌。 忙活一通后,邵润赶来,告知已经和蓝尾鲸母子交待好了,它们这段时间都会在附近游弋。 许舒点头,“你且看着老江,我去去就回。” 说着,他将剔骨刀丢给邵润,背着双肩包朝岛上赶去。 一个小时后,他再度奔回,手上,双肩包的外袋上,多了大把的药草。 而邵润更是早早在泉眼边,点燃一堆篝火。 烘烤着江朝歌的湿衣。 许舒便借着篝火,熬起了药汤。 他没多少草药知识,只是博览群书,知道几种能消炎的草药,恰巧在岛上找到一种。 其余几味草药,在他看来,勉强能充当安慰剂。 转瞬,又是两个小时过去。 不知是许舒的草药起到作用,还是江朝歌本身底子好。 他的烧竟开始退了,许舒欣喜之余,不敢歇息,朝海岛深处扎去。 数声枪响后,他肩上多了两头野味。 两个小时后,他和邵润便吃到了盐巴烤肉,苏醒过来的江朝歌则喝上了肉汤。 大量的肉食入腹,许舒的体力和精神迅速恢复。 他心中藏事,忍耐许久,直到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便将自己的忧虑说了。 江朝歌道,“许兄,你既有牵挂之人要救,大可先去。 岛上有吃有喝,我身体也大好了,野外生存,对我不是难事。 再说,这里距离海战地点不远,中枢一定会派员前来勘探的,弄不好便会经过此处。 说不定,等你救完人再来找我时,我已回大周了。” 许舒道,“如此最好,这把黑虎,江兄留着防身,也方便猎野味,往南一百米,有个山洞,很是干燥,适合暂时栖身。 不管江兄离开与否,若从金银岛归来,我一定重回此处确认。 若我不能来,小邵也一定会来。” 邵润用力点头。 随即,许舒和邵润开始准备工作,他们找来大片树叶,封装了十余斤烤肉,塞进双肩包内,又搞来十几个椰子,用长绳捆了。 完成简单的物资储备后,许舒和邵润辞别江朝歌,便再度向海中进发。 邵润引吭高歌,不多时,海面上便有回响,许舒和邵润再度借着蓝尾鲸之力,驶向大海。 ………… 鼓浪号,许舒独占的舱室,劳心劳力一天的秦冰才将睡着,铛铛两下,门敲响了。 秦冰开门,晏紫闪身入内,她依旧是假织田康模样。 “又怎么了?” 秦冰皱眉,这两天,她累坏了。 “白眉回来了。” 一声低语,不吝炸雷。 当日,许舒和白眉冒险前往大禾号发展烹饪事业。 临行前,约定好了鼓浪号停驻在向西北的五十里外,避免大禾舰队追杀。 而这个距离,也是许舒和白眉能安然返回的极限距离。 鼓浪号也是按约定做的,谁知停驻到半夜,遇到北海水师前来警戒的驱逐舰。 探照灯打到鼓浪号上织田家的旗帜后,驱逐舰就追了过来。 若不是任务在身,且怕发炮惊动大禾舰队,鼓浪号早被那艘驱逐舰击沉了。 正因出了这等意外,鼓浪号一口气遁出两百里外,到了白天又怕遭遇两国水师,更不敢回返。 就这样,鼓浪号彻底和白眉、许舒失联。 晏紫认为这未必不是好事。 没了强大的白眉和讨人嫌的臭小子,鼓浪号上的新平衡快速建立,她既得安全,又得清净。 可她做梦也没想到,白眉竟然返回了。 晏紫才通报消息,秦冰立时困意全消,美丽的眼睛瞪得溜圆,“许舒没回?” “没有。” 此刻,距离许舒和白眉前往大禾号,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两夜。 秦冰被许舒下药,睡得昏沉。 是在许舒走后,晏紫在厉俊海的监视下,入内叫醒她。 在被告知前因后果后,秦冰表现得很平静,心里早就煮开了锅。 担惊受怕两日,白眉回来了,许舒没回来,她心理防线险些崩溃。 “我去问白眉。” 秦冰起身要走,晏紫死死拉住,“那家伙没这么容易玩完,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话上了书的。” 秦冰瞪着晏紫,“你到底是谁?” 她听厉俊海介绍过晏紫假扮织田康,骗过松下忍,却不知她真实身份。 但晏紫如此说许舒,分明和许舒有一段过往。 “秦副队难道忘了曹广校家遇见的可怜人。” 晏紫这话用的原声,秦冰霍然变色,“你是晏紫,你怎敢找我!” 晏紫道,“都沦落到同船挣命了,秦副队还要摆官架子不成?有些事,你还是有机会问那臭小子才是,他说的更清楚。 我现在想说的是,如果我们不勠力同心,用不了多久,便有灭顶之灾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