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见她误会了,赶紧解释:“伯母,我不是不肯答应!我是想说,我们唐家不会抛弃银瓶姐姐! 请您放心!在我哥哥心里,银瓶姐姐很重要!而且,我父母也不是那捧高踩低的,这您也是知道的。” 自己的家人品性如何,唐婉心里还是清楚的。再说就自己父亲的态度,去当值时那个表情…… 若是官家看到他那不情愿的样子,保证将他一撸到底,让他滚蛋!唐闳不会为了官位将岳银瓶推出去。 说完岳银瓶,唐婉又提起了岳霖:“还有三哥,若是真到了那步田地,请您告诉三哥,让他务必逃出府去! 只要出了府,我们会接应他!不提我们两家的关系,就说他和士程那么多年的兄弟情,我们不会坐视不管!” “婉婉,谢谢你!没有想到这种时候,你还愿意帮着我们!哎~ 我也是走投无路了……如今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大宋本就重文轻武,岳飞能扛住压力,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若不是心里装着百姓,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以岳飞为首的主战派,在朝中本就不受重视!官家的诏书一下,更是被秦桧为首的主和派压着打。 未来到底会如何,岳夫人不知道!但是她有预感,官家一定会答应金人的要求! 不管岳飞对大宋如何重要,在官家的眼里,他始终是个臣子,杀就杀了,反正大宋要议和,武将的作用没有那么大了。 就算是岳飞死了,官家还可以用其他的武将。大宋的将领那么多,盯着岳飞位置的人,岂止是一两个。 岳飞若是不死,金人就不肯议和,那韦太后还朝的事儿就遥遥无期了…… 赵构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是君,岳飞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能迎回母后,死一个岳飞算得了什么? 唐婉叹了口气,语气中说不尽的失落:“伯母,伯父他为大宋付出了那么多,我做的这些不过是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你们真的不考虑逃走吗?虽然逃走狼狈了些,但是好歹能保住性命啊!” 这是唐婉最不能够理解的地方,明知道前头是万丈深渊,还要义无反顾的踏进去,图什么呢? 岳夫人摇了摇头说道:“夫君已经来过信了,我们岳家人绝不能背负叛国的骂名!若是我们夫妻逃了…… 这反贼的帽子是摘不掉的!还会牵连亲朋故旧和岳家军的弟兄们。我们不能那么自私……” 唐婉并不赞同:“伯母,我看您和伯父还是再商量商量吧,活下去才能图谋以后啊!若是您和伯父出了事,让我嫂子怎么接受?” 前世,岳银瓶就是为父伸冤,结果处处碰壁,无人肯为岳飞翻案。她心如死灰,绝望之下这才跳井而亡。 若是岳银瓶今生还落得那个下场,唐婉绝对接受不了!银瓶那么美好的人,绝不应该走到那一步! 谁知,岳夫人竟然如此执拗,开口拒绝了:“婉婉,你不必再劝了!我们若是逃了,官家心里不安,必定会清算与我们交好的人家。 不能因我岳家之祸,把你们都卷进来……” 岳飞夫妻都不是自私的人,不然岳飞不会做出如此决定。岳夫人更不会坚定的执行! 只是,太傻了! “伯母,值得吗?”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流出,唐婉无声的哭泣着。 赵构那样的人,不配坐在皇位上!他配不上岳飞的赤胆忠心! 岳夫人也哭了,良久,那种悲伤的感觉轻一些,她才开口:“若是为官家,自然不值得!可是我们是为了天下百姓啊! 大宋将领虽多,但是真正能扛大旗的不过两三人尔。若是夫君他不出头,百姓就要遭殃…… 我们不敢逃走,也是因为夫君为大宋培养的小将,都是沾亲带故的,若是牵连了他们,等大宋再和金人开战,朝廷就无人可用了……” 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唐婉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难过的问:“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若是要破局,只有造反这一条路走!可是我们不能那样做,北伐之战,已经死了太多人,我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发动内战。” 岳夫人何尝不想杀出一条生路来,可能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她和岳飞不能拿将士的命换那一线生机! 况且,大宋也不是只有岳家军这一支军队,真要造反,他们未必能赢。 唐婉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冷冷的说:“这番话,真该让官家过来听听!如此忠臣良将,他怎么能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 可笑!实在是可笑!天不佑大宋,给了大宋天纵奇才,却没有让大宋出一位明君……” 岳夫人感叹道:“怪,只怪我们生不逢时……这一局我破不了……” 自知无法破局的人,除了岳夫人,还有岳飞! 所以这一路他尽量放慢了速度,想着让自己冷静冷静,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办法。 奈何,临安城已经近在眼前了,他还是没有寻到其他的路…… 岳云和岳雷已经从岳飞的口中,知道了所有的事儿。岳云还有妻儿,所以在襄阳停留了数日,还不曾追上来。 岳雷更是愁绪万千!为何?他们岳家到底做了什么,怎么秦桧就如此容不得他们?官家又为何如此无情? 父子二人都存着心事,心不在焉的,没有注意到路边那个脏兮兮的老道士。 怀安真人早就算到岳飞会途经此地,特意在此处等着他!见他双目失神不曾注意到自己,随手就将手里的鸡骨头丢了过去。 岳雷以为是谁丢过来的暗器,急忙挥剑去挡。 “当——” 鸡骨头应声而落,岳雷这才看清!顺着鸡骨头飞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个穿着破烂,不修边幅的老道人! 他正悠闲的躺在路边的石头上,抱着一只烧鸡在啃,吃的满嘴流油,邋遢的简直没办法看! 岳雷举起剑指着怀安真人,气愤的问:“你是何人?为何偷袭我们?” 怀安真人坐起身来,边啃鸡腿边说:“呜!你这小娃娃休要无礼,我可是来救你们性命的!” 岳雷眉头一皱,刚要还嘴,就被岳飞拦住了。 岳飞翻身下马,抬脚走到怀安真人面前,寒暄道:“真人,许久不见!您近来可好?” 岳雷诧异的问:“父亲,您真认得他?” 岳雷从没见过怀安真人,故而,他并不知道父亲认识这么个邋遢老道。 岳飞笑着应道:“我与真人是旧识了!雷儿,你带着人在这里等我,为父去去就来!” 说完,岳飞做了个请的动作,恭敬的说:“真人!请吧!” “哈哈哈——还是你小子识趣!走,真人我今日好好给你卜上一卦!” 怀安真人并未起身,就那样坐着,双脚用力一踩,人就飞了起来,直奔路旁的树林而去。 岳飞紧随其后,也消失在了原地。 二人你追我赶,直到树林深处这才停了下来。 岳飞年少时就见过怀安真人,见他只是更邋遢了,容颜却不曾改变,好奇的问:“真人,您到底多少岁了? 为何我每次见您,您都是这副模样?难不成真是像传言那样,您已经得了道,成了仙?” 怀安真人又啃完了一根鸡腿,将骨头随手一扔,又扯下了一块鸡肉,塞进了嘴里。 岳飞也不催他,抬手将腰间的水壶取下来,递了过去。 怀安真人抱着水壶,喝了几口,这才说话:“哎~ 我老道也很后悔,真不知当年让你从军到底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