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城方向古道上,高顺率领麾下天狼骑往大谷方向奔驰……… 王庚落后高顺半个马身,抬头望了一眼突然风云突变的天空,大声道: “将军,变天了!” …………… 侯甲水河岸,虞虎麾下一部骑兵,已被歼灭,河水一半清冽,一半血红,映着黑云涌动的天空,更显妖异! 颜良手里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那是虞虎,那个面目憨厚、最爱烤羊的铁塔汉子。 “将军!” 颜良走到强弩阵中,马延唤了一声,语气无奈。 赵云在前方数百步外停了下来,他脑中千弩齐发,人仰马翻的场景没有出现。 赵云小儿太狡猾了! 这就好像郭图布下的十面埋伏,人家赵云不往里面钻,屁用没有! 现在,他们布下强弩之阵,以为赵云会因驰援而撞上来,眼看就要成功了,狗日的赵云刹住了脚。 这让马延气得半死,又无可奈何。 “牵我马来!” 颜良也很愤怒,这种情况下,赵云居然能刹住脚? 对马延吩咐道:“某去激赵云出阵,届时千弩齐聚,杀掉他!” 马延重重点头,他们来到并州,就是为了赵云的人头。 几息间,一匹骏马牵来,颜良纵身上马,策马越过寒光闪闪的强弩方阵;一手倒提鎏金重刀,一手抓着血淋淋的人头,向赵云驻军的方向慢慢踏去。 颜良前方,白袍军陈列大阵,旌旗招展! 颜良踏出数步,也不敢太过靠近白袍军大阵,对前方高声大吼: “赵云!尔这贪生怕死的鼠辈,竟能眼睁睁看着部众被剿杀殆尽,懦夫!” 白袍军阵前,赵云面色铁青,双拳紧握,颜良这句话,犹如尖刀刺在他心间,痛的他浑身颤抖。 暗道:也许他说得对,我是懦夫!看到这强弩之阵,我变得恐惧,变得胆怯…… “赵云,某乃颜良,初次当面,送你一份见面礼!” 极具挑衅的话语刚落,数百步外,颜良抛出一颗人头。 赵云双目通红,俊脸含煞,但他没有动。 “你这懦夫,难道连出阵捡这狗头的胆量都没有?” 典韦抑制不住胸腔的怒火,就要打马策出,赵云一把抓住典韦,枭目血红,咬牙切齿道:“阿虎已经没了,我不能再失一兄弟!” “哈哈哈!赵云你这懦夫,今日之后,还有何面目存于世间?” 张辽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这颜良太不要脸,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相激。 张辽一直都注意着自己大舅子,他就怕大舅子一冲动就落了圈套。 前方那可是上千具强弩,只要是血肉之躯上去,谁也活不了! “天下人都说你逢战必胜,某看尔是逢战鼠辈!”颜良还不死心,恶语相激。 数千白袍军群情激愤,怒火滔天!若是其他部队,主将被恶语相向还闷声不响,士气都会跌落。 可赵云麾下这支人马不会,他们跟随赵云这么多年,从无败绩,赵云在他们心中就是信仰,永远的信仰。 谁敢污蔑他们的信仰,只会激起他们的熊熊怒火,灭掉对方。 “轰隆隆!” 头顶黑沉的天空,惊起一道惊雷,震耳欲聋。 “哈哈!” 颜良仰天大笑,高喝道:“赵云你听,天雷降世,欲打汝这鼠辈!” “咔嚓!” 又一道闪电在天幕闪现,继而伴随滚滚雷鸣! 天,暗的可怕,电闪雷鸣不绝…… 颜良恶语相激,赵云始终沉默不语,多骂一会,颜良索然无味。 这就像遇上泼妇,如果你与她对骂,她会非常带劲,也非常凶猛,若是你置若罔闻。 她多骂几句,就会失去兴趣,反而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丑,也就会闭上臭嘴。 颜良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泼妇,索然无味的他,拔马回阵。 “轰隆隆!” 马延很失落,这样都激不出来赵云,沮丧道:“将军,怎么办?” “传令压进!”颜良也无奈,只得下令向赵云压进。 天际雷鸣不绝,马延嘶声大吼:“将军有令,向前压进!” 令旗一展,强弩大阵缓缓向前…… 赵云面色阴沉,要不是冀州军这上千具强弩,他早就撕烂颜良那张臭嘴,为虞虎报仇! 冀州强弩一发三矢,上千具强弩,一次就能发射三千余矢,此地狭窄,千具强弩已堵住大路,赵云仅剩的一千骑兵根本绕不过去,若是冲上去,就是强弩的活靶子,死伤必然惨重。 刚才赵云抵达时,虞虎一部已近覆没,冲上只会徒增伤亡,所以赵云停了下来。 他心头虽恨、虽怒,可并未冲昏头脑! 冀州军压来,赵云被逼后退,虽然很憋屈,但也只能如此! 马延见赵云后退,气得差点吐血,强弩笨重,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一旦进入大谷,地势更加狭窄,千具强弩都摆不下,到时候怎么办? “轰隆隆!” 天雷狂鸣不止,一滴冰凉落在脸颊,马延下意识地摸了摸。 “将军,不对啊!” 马延好似发现了什么,稍稍停顿,陡然跳起,惊惧大吼道:“这不是雷声,不是雷声,地在颤抖,是骑兵,后方有骑兵!” 颜良一惊,连忙跳下战马,大地真的在抖动,这是大队骑兵才有的声势。 颜良心神惧颤,贼老天,你为何要助赵云? 因为天际惊雷,掩盖了马蹄的轰鸣声,颜良转首后望,一道钢铁洪流已经来了! “郭公则!” 颜良仰天怒吼,他的强弩和注意力,都聚在大谷方向,背后几乎没有设防;因为郭图、委进、王方都在他背后,近三万大军,在颜良想来就是三万头猪,也能堵住数千白袍军。 但现在,他错信了那群猪! 这个时候,颜良已经无法回防后背,也没有那个时间和机会! 滚滚铁骑一头扎入冀州军后背,掀起滔天血浪,惨叫声汇成一片。 稀疏的雨滴,开始密集,簌簌地倾泻,掺合着血水流淌。 暴雨来了…… “将军,快走吧!” 滚滚铁骑突入后方,原本士气高昂的冀州军,犹如夭折了一般,马延绝望嘶吼。 “不!” 抹了一把迷糊眼帘的雨水,颜良提起鎏金重刀,带着数百亲卫迎向后方轰鸣的铁骑。 “将军!” 马延对着颜良背影大喊一声,回首望向大谷方向:那边,赵云长枪策马领着白袍军汹涌杀来…… “放箭!”马延惊慌大吼。 操控强弩的冀州军已经慌了,但也不至于溃了,马延一声令下,千具强弩发射。 只见原本能射三百步开外的强弩,只射了百步不到就无力坠地。 “马将军,雨水打湿了弩弦,没劲了!”强弩司马悲声大呼。 古时,弓弩多以牛角,木料,兽筋等制成,也就是常说的筋角木为主要原料,这些材料制作的弓弩,在受潮的时候会产生绵软,威力大打折扣不说,也十分容易损坏。 而现在,突来的大雨浸湿了弩弦,这千具强弩就相当于废了。 “颜良!” 赵云仰天暴喝,瓢泼大雨顺着衣甲流淌,也无法浇灭胸腔的熊熊怒火,虞虎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那个憨厚的汉子前几天还对他说:主公,俺算了一下,你已经欠俺百头羊,回了家,可要都给俺! 家? 目中不禁溢出泪水,随着雨水滑落! 六年! 六年的时间,这个最爱烤羊,一刀可碎人马的猛汉,与他有太多的回忆,往事如潮水一般卷席而来,宛若昨日,又遥不可及… 奔行数百步,赵云跳下马背,颤抖的双手捧起虞虎首级,仰天嘶吼。 典韦、张辽持戟扬刀,领着怒吼咆哮的白袍军向前杀去,只有杀戮,才能释放胸腔的无尽怒火。 “阿虎…别走太快,等着颜良和所有冀州军来陪你!” 将虞虎首级交与身侧单膝跪地的一众亲卫,赵云腾身上马,绰枪飞驰。 玉狮子在雨幕中,犹如一道白练,在典韦、张辽与冀州军交手时,赵云已经追上。 一提马缰,玉狮子飞纵而起,一跃数丈;在落地一瞬间,手中龙胆含怒一扫,数名惊慌的冀州军脑浆爆裂而亡。 马延见此,头皮一麻,当他看到是赵云,眼神又热切了起来,只要杀掉赵云,那就是无尽的功名利禄。 “赵云!” 黑壮的马延大喝一声,策马挥刀而来。 循声望去,赵云怒睁赤目,一夹马腹,玉狮子知其意,再度加速。 这时,赵云手中龙胆枪猛然窜出,刺破雨幕,似一道闪电,直击马延。 马延大失惊色,赵云竟脱手掷枪? 就在惊诧间,快如闪电的龙胆,已从马延胸腔透体而过。 “这…怎么可能?” 马延吃力地看向胸腔,不甘的跌落马下。 龙胆透过马延身体时,玉狮子已与马延的战马交错,余势不减的龙胆枪,被赵云稳稳抓住。 这一幕,实在太快,快到眨眼就会错过。 “一个不留!” 赵云嘶吼长啸,枪如狂雷,所过之处,血如涌泉。 “一个不留!” 张辽策马前突,手中黄龙钩镰刀左劈右砍,残肢断臂横飞,所向披靡。 典韦与虞虎不仅是同乡,还交情深厚,虞虎的死,他心中悲痛亦不亚于赵云。 数柄长枪向他刺来,紫青双戟架住一拧,数柄长枪脱手,紫戟斩断雨幕,割破数名冀州军咽喉。 “一个不留!”典韦扬戟怒啸,策马狂冲。 “一个不留!” 七千白袍军,刀山枪林,齐齐怒吼。 冀州军后方,颜良领着数百亲兵,已与高顺麾下铁骑交手,颜良勇猛无匹欲斩高顺,二人刀来刀往,十余合后,高顺落入下风。 颜良虽然够猛,可他那几百亲卫,已被天狼骑斩杀过半,在苦苦挣扎。 “颜良!” 一声令人战栗的怒吼从背后传来,打斗中的颜良,身型微震,一刀荡开高顺,瞥了一眼后方,昏暗的雨幕中,一骑白马飞腾而来,周边冀州军士,无不被挑飞。 “哈哈哈!” 颜良不惊反喜,发出一阵怪笑,手中鎏金大刀势大力沉,连斩数刀,逼退高顺,调转马头,向赵云迎面杀去。 颜良眼神冰冷刺骨,只要能杀掉赵云,哪怕麾下人马都死光了,那也是胜利,他亦能名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