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城楼里。 “你杀了太仓令?” 听萧山说完后,赵云剑眉一蹙。 说实话,雒阳这潭水实在太深,如今他与吕布看似控制了雒阳城,可城中暗流涌动,他亦是小心谨慎,没想到萧山这暴脾气,一言不合就砍了帝国总粮官。 萧山低着头,他亦有些后悔,不应该那么冲动。 “州牧,现在怎么办?” 甄豫有些焦急,他估计很快就会有公卿大臣跑来,要求赵云交出萧山,以正国法。 赵云知道甄豫在担心什么,这里是帝都,国法大于天,哪怕他手中有刀,可你自诩正义之师,你就得按照规矩来。 特别是此时,朝中公卿大臣正愁没抓到他的把柄,现在出了这事,必定借此大做文章。 “仲高,你即刻领本部前往小平津,驻守小平津关!” 萧山,字仲高,是赵云赐的字,突骑老军出身,跟随赵云多年;不用想,赵云也不可能交出萧山,那么唯有将萧山调出雒阳城。 “诺!”萧山躬身施礼,他知道这是州牧在为他避祸。 “快去,顺便到杨成那里带一屯人!” 本来赵云是打算明日派马悍去小平津的,现在只能换犯了事的萧山,现在就去。 ………萧山刚刚领军出城,九卿之一的大司农冯芳就与数名大臣跑到夏门,要求赵云交出杀人犯。 作为血案现场人员的甄豫,自然不会露面。 赵云在一队虎卫簇拥中下城,迎上怒气冲冲的冯芳。 只听,冯芳怒道:“赵幽州,还不交出杀人犯?” 赵云佯装惊讶,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道:“冯司农,谁杀了谁?” “太仓令惨死,赵幽州不知?” 冯芳一脸气愤,他才不相信赵云不知道。 “吾真不知!” 赵云摇了摇头,道:“到底谁这么大胆,竟敢杀害太仓令?” 冯芳一怔,转头看向跟来的太仓丞;他听到禀报,说太仓令被白袍军将领杀了,可到底是谁杀了太仓令,他倒忘了问。 而太仓丞曾听白袍军称那人萧司马,一见冯方看向他,马上道:“是白袍军中,一个姓萧的司马!” “姓萧的司马?” 赵云微微点头,随即又一脸为难,道:“我麾下确实有萧姓司马,不过却有十余个姓萧的司马,不知说的是哪一个?” 冯芳一听,暗骂:你白袍军咋不叫萧家军?还十多个姓萧的司马? 冯芳义正严辞道:“赵幽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古杀人者偿命,乃是铁律!而赵幽州乃堂堂一州之牧,还是交出案犯,以正国法;切莫因小失大,损了声名!” 显然,冯芳用声名威胁赵云。 “冯司农,我麾下真有十多个萧姓司马,不是我不交,而是不知交哪一个啊!” 赵云一脸无奈,道:“我们做事,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是不?要不这样吧!你派人一个个去认!本州牧全力配合,绝不徇私,誓必抓住凶犯!” 见赵云说的煞有其事,冯芳有些疑惑,莫非赵云真有十多个姓萧的司马? 而且赵云让他派人去认,冯芳倒是很意外,他以为赵云会包庇下属,那样他们就能对赵云口诛笔伐,但赵云这么配合,倒让他有些迷糊了。 冯芳,桓、灵两帝时期大宦官曹节的女婿,去年曾出任西园八校尉之一助军右校尉。 几个月前,蹇硕被诛后,西园八校尉名存实亡,兵权尽归何进;冯芳仰仗宦官起家,自然为何进记恨,冯芳便成了空头助军右校尉。 当时,何婉为了压制何进,便升任宦官背景的冯芳为大司农,将帝国财政握在自己手中。 可冯芳这官场老油子,是个见风使舵的主,眼下宦官基本覆灭,何进被赐鸩酒,宦官、外戚两大势力瓦解,显然士族掌控朝堂已成定局。 为了保住自己,冯芳自然想着如何才能投入士族怀抱;刚才,忽然听说太仓令被白袍军将领杀了,冯芳认为这是一个向士族靠拢的机会。 所以,马上当起了急先锋,找赵云的麻烦。 但现在,赵云这么配合,让冯芳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多希望赵云跋扈一点,再目中无人一点,把事情闹的不可开交。 “义猛,速给大司农引路,抓出案犯以儆效尤!” 赵云严肃道:“记住,任何人绝不可辱了白袍军的声名!” “诺!” 典韦躬身应命,上前一步对冯芳拱手道:“大司农请!” 冯芳望了赵云一眼,暗叹一口气;只能带上太仓丞,跟着典韦去白袍军驻守的六座城门,一一辨认萧姓案犯。 见冯芳等人走了,甄豫才从城楼下来,对赵云道:“州牧,大司农就这么走了?” “他不走,还能做什么?” 赵云呵呵一笑,道:“就让他慢慢去认吧!” 赵云这么做,既显得自己遵规守法,也能堵住朝中公卿的嘴;毕竟,我配合你们抓杀人犯,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不过,这件事情,让赵云意识到,雒阳绝非久留之地,这潭水太深,他也把握不住。 历史上,董卓入京,即便有皇帝在手,大肆杀害朝中公卿立威,都依旧无法压制雒阳公卿。 最后,更是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兴废立,明权威,但最终还是无法压制公卿,遭到天下人的讨伐。 所以,赵云从来不认为,杀人立威可以使天下臣服,唯有德与威并施,才能兼济天下。 而他的出身,注定在雒阳不被士人认可,而且他在雒阳毫无根基,想要掌天下中枢,是绝不可能的。 所以,离开雒阳,才是上上策。 …………傍晚时分,气呼呼的吕布来到厦门,告诉赵云,上午驻扎在上林苑的董卓跑了,他扑了个空。 听到这个消息,赵云并不意外,因为董卓麾下全是骑兵,特别在经过上午他与吕布兵进上林苑之后,董卓就是再自大也懂得暂避锋芒。 但赵云知道,如今董卓撤走,不是真走了,而是在筹谋更大的风暴。 那么,董卓麾下主力抵达帝都之时,必是天子归来的时候,届时他若敢闭城不迎天子,那就是乱贼。 呵呵! 是时候该走了! 这一刻,赵云更加坚定撤离雒阳这潭深泽的想法。 目光投向气呼呼的吕布,赵云道:“吕将军,你我共分太仓如何?” 既然要走了,那就捞一点利息,不能白白便宜了董老贼。 “某早就给你这么说了!” 吕布大喜,要不是之前赵云不同意,他早派军士搬太仓了! “不过,这事要做得隐秘些!” 赵云笑道:“入夜之后,先派人将太仓属吏全部控制起来,不可走脱一人!然后封控太仓周边与谷门,将钱粮从谷门运出。” “哈哈!” 吕布闻言大笑,他本就贪婪,太仓钱粮,他早已垂涎欲滴,当即拍胸口道:“放心,这事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赵云拱了拱手,道:“我这就安排人手,在谷门外接应吕将军!” “好!” 吕布激动不已,道:“某这就回去封控!” 语落,吕布兴冲冲地出了城楼。 吕布走后,甄豫说道:“州牧,吕布贪利,由他封控太仓,他必会私藏!” 赵云闻言,脸上露出冷笑,道:“阿豫,他出力多,多拿就多拿吧!反正我们也带不走多少!” 见赵云脸上那冷笑,甄豫恍然,道:“我明白了,州牧让吕布派兵封控太仓,他日太仓钱粮丢失,朝中公卿大臣必会认定是吕布干的,而我们驻守在厦门,离太仓甚远,就怪不到我们头上!” 语落,甄豫暗道:姐夫这也太阴了吧! 赵云双眸一寒,厉声道:“这是他欠我的!” 去年,赵云在幽州战场,当时代郡空虚,而吕布突然撤离平城塞,连告知一声都没有。 若非妻子甄姜敏睿,提前令高顺进军班氏城,不然他的老巢可能就被鲜卑人端了,而今每每想起这事,赵云都会背脊发凉! 因此,他对吕布,焉能不恨? 是夜,并州军封控太仓周边,大批钱粮源源不断运出谷门,近三万军士整整搬了一夜。 赵云将钱粮运去小平津,而吕布则将钱粮运去孟津那边,不过忙活一整夜,还未运出太仓十分之一的钱粮,可见效率极低。 天明后,谷门关闭,一切恢复平静,兴奋的吕布,准备再接再厉,晚上继续开干。 这时,帝都中东门开启,一骑由偃师而来的信使飞驰而入,传来了何进畏罪自杀的消息! 而袁绍、曹操、袁术等人,则被公卿大臣一致认为完全是受何进胁迫才参与冲击皇宫。 所以,理应从宽处理,罚俸一年。 听到这个结果,赵云并不意外;因为对于士族来说,袁绍等人可是他们的大功臣,现在外戚、宦官皆除,士人一家独大,独掌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