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省城之前，这位书记专门去找了他的“山头”，跟对方言之凿凿地说，这次去省城，是好事。 一切顺利的话，他们俩应该都能调去省城。 届时，来个釜底抽薪，白校长他们门路再多，也很难应付困境。 心里太过笃定，他甚至让“山头”去落实跟白校长的谈判条件——如果不想影响后续柳城大学的正常教学秩序，就把校办工厂厂长和营销科科长的位置让出来。 看到对方犹豫，他信心十足地说：“您放心好了，这事绝对没问题。省城来电话了，就说明的我论文给了领导很好的建议。那篇论文主要是讲关于招商引资方面的问题，绝对给了上级领导很大的启发。现在什么最重要？就是引进外资，发展自身。我出了那么好的主意，上级领导能不领情？” …… 到了省城，出乎他意料的是，会议室里除了他以为的那几个人之外，竟然还有其他人，而且显然这些人的级别都在他的熟人之上。 “把你叫过来，是想了解一下你那篇论文的事。” “原来是这样……行，您说，想了解什么？” 他可是做足准备的，这些天几乎没干别的，都在背论文。 毫不夸张地说，他连标点符号都记得。 其中一个看着是学者模样的人说：“那你先说说，你这篇论文的内容。” 如果夏主任在这里，当然知道开口这位是京城大学的江教授，叶舟的研究生导师。 但是夏主任这位搭档却不知道，他开始侃侃而谈，把背下来的论文用他自认为更加完美的语言又说了一遍。 只是说完之后，他发现提问的人表情有些怪异，难道他说错了吗？ 江教授说：“那你说说，你这些数据都是通过考察哪些企业得来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说：“我的数据来源是柳城市的那两家外资企业。”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叶舟写论文的数据依据就是来自于那两个企业，不然的话，她哪里有机会接触其他企业？ 江教授和旁边的人交流了一个眼神，然后说：“你确定吗？” 那人心里有些慌，不过还是点头。 江教授眼神冷了下来，说：“你是经济系的书记，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这篇论文真的是你写的吗？” 会议室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他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是，论文是我写的。您这是什么意思？是什么让你这样怀疑我？” 江教授说：“因为这篇论文参考的数据，来自于我的团队。参考的企业不是你说的柳城的那两家外资企业，而是京城的三家港资企业。” 那人脸色煞白，嘴唇发抖，脑子快速运转，然后想到了一个听起来似乎很合理的借口——“这个数据是我们经济系的一个老师给我的，我让她去调查的，难道她剽窃了别人的数据？这个问题很严重！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开会讨论，给她处分。” 江教授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继续问：“论文的最后，你提这些建议里，其中有一条是关于税收的。你觉得在税收方面应该给予一定的优惠政策，这样我们除了人力成本的优势之外，又多了一个优势。那你根据刚才的那组数据，给我们分析一下税收带来的优势。” 那人懵了。 嘴巴一张一合，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事实是什么？不言而喻。 …… …… 柳城大学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两拨人正在针锋相对。 显然白校长这边并不占优势，他们更擅长的是学术辩论，至于被扣帽子那一套，他们确实不擅长。 “白校长，虽然说你们前期出了很大的力气，把校办工厂办起来。但是，这也是集体的产业，不是你们给自己创收的工具！所以，我认为这个工厂的厂长很有必要让上级部门领导介入，由上级安排厂长还有重要岗位的负责人。” 白校长说：“校办工厂的重要合作伙伴是刘总，他已经表明了态度，他就乐意跟现在工厂的领导班子合作，如果换人的话，他就不再合作。” “你犯不着把刘总搬出来！商人的目的就是利益，刘总不同意人事更换，不过是担心会影响到供货。我们只要不影响，就不会有问题。” 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有人来到会议室说：“白校长，省里来电话了，说是我们学校有人涉及到学术不端的问题……” 谁也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造成了一系列的影响。 以江教授为首的老教授们联名提意见——现在的大学领导班子应该进行审查，过去十年通过某些手段混进大学的人，德不配位的，一律清除。大学应该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有些人敛财和升官的跳板。 这份意见还刊登在了全国日报上。 看完内容，唐教授就把报纸扔到一边，说：“这些也只能是暂时的，再过一些年，依然会有心术不正的人混进来。” 关教授说：“确实是这样。不过经过这次，柳城大学确实会清理走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咱们的耳根子也能清净不少。” 唐教授没好气地说：“你是你，我是我，别咱们了。” 关教授讨好地说：“你怎么还生气呢。我不是已经用行动表明，我跟他们都不会有联系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几天的报纸出来后，我那所谓的儿子和母亲，知道我把钱都捐给学校，他们都打电话来骂我是傻子。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浪费电话费和车费来跟我上演亲情了。” 唐教授说：“你的意思是，你身无分文，以后要靠我养？” 关教授立刻说：“我可以洗衣服做饭，我保证家里的灯泡坏了，我也会第一时间修好。” 叶舟本来想来蹭饭，结果在门口听到这样的对话，就识趣地去食堂吃饭了。 在食堂刚坐下，对面就坐了一个人。 “我能坐这里吗？” 叶舟怔愣了两秒钟后，点头，“当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