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岳菲再豁达,新媳妇上门儿,被二老堵在门外,回去的路上,还是哭了一路子。 梁栋好一阵安慰,到槐安时,她总算消停了。 回到家里,老万夫妇正在摘菜,何孝恩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上的动画片傻笑。 梁栋走过去,蹲在何孝恩旁边,一边捏着他的腿,一边轻声道: “爸,我扶你起来走两步,好不好?” 何孝恩出院后,一直坐在轮椅上,医生建议让他试着下地走走,他一直都很抗拒。 “呜~呜~~” 何孝恩嘴里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应该是在要求什么,梁栋却听不懂。 “今天来了一个一对小夫妻,说是何部长的女儿和女婿。”正在摘菜的老万对梁栋说。 老万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老万丢下手中的菜,起身指着门道: “应该还是他们。” 说完,走过去把门打开,何蕤、宫麒隽夫妇走了进来。 看到何蕤他们,梁栋站起来招呼道: “何蕤,小宫,你们来啦。” 何蕤没有说话,眼睛通红地径直走向何孝恩。 宫麒隽支应了一声: “梁组长,我们来看看爸爸。” 梁栋抬手道: “都是老黄历了,早不是什么梁组长了。” 宫麒隽也是不擅言谈之人,支应一声之后,便站到何蕤身旁,没了下文。 何蕤的肚子挺得越来越高了,下蹲都有些困难。 她蹲在何孝恩身边,握住他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 何孝恩的燕京一直盯着电视上的动画片,从她和宫麒隽进来之后,他只是看了一眼,在没有其他表示。 他明显是认不出她来了。 在燕京的时候,何孝恩还能看着她傻笑,现在变成这样,让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我爸怎么会变成这样?”何蕤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质问起了梁栋。 “我咨询过医生,这种情况对他这种患者来说,很正常。他病那一场,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大脑,智商退化十分明显,加上他年纪大了,还会伴生老年痴呆。他现在的表现,就是典型的老年痴呆症状。”梁栋解释道。 “他来淮州才几天,就变成这样,是不是你……”何蕤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梁栋还是有些被激怒了: “何蕤,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我虐待你爸爸了?如果你要这么认为的话,大门在那边,你可以把他接走!” 正在帮老万夫妇摘菜的岳菲走过来,轻轻拉了一下梁栋。 何蕤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她爸爸身上,这会儿才注意到岳菲的存在,就把小姐脾气转移到了岳菲身上,指着岳菲问梁栋: “她是谁?你的新欢?你跟我姐姐才分开几天,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你们俩是不是早就勾搭到一起了?” 梁栋一把搂过岳菲的肩膀,毫不示弱道: “对不起,忘了跟你介绍,她叫岳菲,我们已经领证了!” “你!”何蕤憋得脸通红,“不要脸!奸夫淫妇!” 梁栋被逗乐了: “何蕤,我跟你姐姐已经离婚了,我跟谁结婚是我的自由,我怎么就不要脸了?如果你要再如此无礼,我请你离开我家。” “笑话!这房子好像是我姐姐买的吧?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房子你好像一分钱都没出!”何蕤得理不饶人道。 梁栋微微一怔,这套房子的房产证上还真没有他的名字。 “你要赶我们走?”梁栋问何蕤。 “我姐的房子,凭什么给你们住?”何蕤有些急眼儿了。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 梁栋说着,拉住岳菲的手就要往外走,却没有拉动,回头一看,看到岳菲在朝他微微摇头。 “何蕤你好,”岳菲对何蕤道,“我叫岳菲,我在这个小区也有一套房子,就在后面那一栋,如果你执意要赶我们走的话,我们现在就走。但是,我请你想一想,把我们赶走了,你爸爸怎么办?你来养他,还是直接送养老院?” 何蕤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对我抢了你姐姐的位置耿耿于怀,换做我是你,我也会很生气。但是,我们都是成年人,应该学会理性的看问题,你姐姐已经跟梁栋离婚了,就不能再挡着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们俩的结合,合情合理合法,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了,好吗?”岳菲又道。 “可是,我姐姐只是暂时离开了,你这叫乘虚而入!”何蕤显然有些动摇,不过还是很嘴硬。 “何蕤,咱们在这里做个约定,如果你姐姐哪天要是回来了,她要是想回到梁栋身边,我就自动消失!”岳菲承诺道。 何蕤虽然不怎么相信,却也没再说什么,气鼓鼓地站在那里。 梁栋的心情已被何蕤搅坏,就语气不善地说: “何蕤,我觉得你与其在我这里找别扭,不如去做你妈妈的工作,她现在这样算什么?” “我都见不到她,上哪儿去做她的工作?”何蕤说着,眼泪又要往外流。 梁栋突然感觉何蕤也是一个可怜人。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她,从小就生活在优渥的环境里,好好的一个家,突然就这么散了,爸爸变成了这副模样,妈妈也没了消息,这让她如何能承受得了? 念及于此,梁栋口气便好了许多: “我虽然跟你姐离婚了,但你爸爸我还是会继续养着,算是替她尽孝了。把他放在我这里,你就放心吧。你要是有心,等孩子出生后,偶尔来把他老人家接回去住一段时间就行了。” 何蕤夫妇没有留下来吃午饭,当天就赶回了燕京。 至此,再未来槐安看望过何孝恩一次。 腊月十七,全县中小学全部放假,校园里没有了往日的喧嚣。 但是,所有中学、中心小学、县直小学都没有闭园,这些学校的所有办公室同时开始了装修施工。 按照县里统一要求,十天时间,所有教师办公室要装修完毕,统一置办办公座椅,统一安装空调、饮水机、电脑等配套设备。 这是梁栋在教育上迈出的第一步——改善教师办公条件。 全县4所高中,17所中学,21所小学,前前后后,花了八百多万。 除此之外,42所中小学,每个教室也统一安装了空调,这一项又花了六百多万。 这个消息,瞬间成为人们热议的焦点。 全县的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贝疙瘩? 冬天还稍好一些,教室里人多,要是门窗关严实些,还不是特别冷。 夏天就不好过了,天一热,指望那几个吊扇,根本就没什么用。 让孩子们在教室里受苦,早已被家长们诟病已久。 当然,也存在不同的声音。 有人说,县财政刚刚有点起色,梁栋就开始作,一千五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他是说花就花,一点儿不带心疼的,这跟败家子有什么区别? 这还是他们没看到梁栋批的那份教育投入规划。 在我国,国家财政教育投入占gdp总量的4左右,地方财政教育投入通常占比在8到18之间。 而梁栋让槐安县财政做得那份预算里,以后几年的教育投入,年年都要超过县财政的四分一以上。 年关,年关,年末就是个关口。 对于家庭来说,过年就像过关,各企事业单位和各地方政府情况也差不多。 每到年关,很多单位和地方政府的主要领导,就会因为‘躲债’而找不到人影儿。 像槐安县这样,到了年末,财政上还躺着一个多亿的县区级地方政府,少之又少,绝大多数县区都是连年赤字。 地方政府债务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很多地方都到了令人担忧的地步。 对于那些领导来说,欠债的是政府,又不是他们,他们怕什么? 不管从哪里,只要能借到钱,他们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很多地方,在发不下来工资的时候,就把眼光投向了银行。 根据国家法律规定,银行是不能直接向政府发放贷款的。 原因很简单,政府除了财政税收以外,是没有其他收入的,政府不能随便通过增加税收来归还银行贷款,就只能动用权力压制银行超发货币来对冲贷款,这必将会引起货币贬值,造成通货膨胀。 但是,这难不倒那些地方政府的主官,他们往往会通过其管辖的国资企业,向银行贷款。 对于领导们来说,只要钱到了手,任期内钱够花就行了,至于债务,那就留给继任者去头疼吧。 一个单位哪怕欠债再多,还是会有数不尽的人抢破头皮往里挤。 对于这些继任者来说,那些债务又不是在他任期内形成的,他高兴了就还点儿,不高兴就一直往后推。 要是碰到给予捞钱的领导,还能为自己多一条‘创收’途径,他随便找个理由卡一下那些债主,他们立马就能领会他的意思,向他意思意思。 跟这样大举举债过日子的县区相比,槐安财政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这也是县里那些人喷梁栋是‘败家子’的主要原因了。